「……」
闪光灯在他眼前一闪,短暂地提醒他,她是在用这种方式,从他身上引出她想要的情绪。
「去做战地记者,是我主动申请的,我没想到她也会跟去。她爸妈找我爸妈大闹了一场,觉得是我给她洗脑,忽悠她去实现新闻理想去了。我们国家开始从叙利亚撤侨,我把她的名字报了上去。她不肯走,被我逼急了,才告诉我她已经喜欢了我很多年,可我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只想让她赶紧滚蛋。」
「……」许安宁说她曾经表白被拒,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还记得我当时是这么跟她说的,姑奶奶,我求你了,你就赶紧滚蛋吧。你万一在这儿缺了胳膊少了腿,我就算有命回国,你爸妈也会宰了我。没想到这么一句玩笑……」
他没说下去,只是无声地笑了下。
可脸上分明写着,万万没想到这么一句玩笑,竟一语成谶。
太过讽刺。
讽刺到让人发笑。
辛晚成突然觉得自己也成了一个刽子手,在这儿扒开别人的伤口。
可是不破旧,又怎么立新?
「她没有撤离,反而留了下来?」
「我拍摄那张差点获奖的照片那次,通讯设备都坏了,就一台相机还好着,她以爲我出事了,从撤侨的队伍里跑了回来。非要带着我一起回国,不然就不走。我开车把她押回侨民避难所的路上,被伏击,车翻了。」
「……然后呢?」
辛晚成的声音和按快门的手一样,极力压抑着,维持平静。
「她伤口严重感染,只能截肢,她爸妈幷没有宰了我,我却想宰了我自己。」
「……」
「我说,要不我娶你吧。她没同意。」
「……」
「我说,那我等你,等到你有人要了,我就不管你了,或者你没人要了……那我要你。」
他看着镜头。
话,却不是对着镜头后的她说的。
闪光灯再次一闪,她终於拍完了。
她的手离开快门,自相机后直起身来,不再隔着取景框,直勾勾地看着他,「最后一个问题。」
叶南平与她对视。
听她说道:「不是作爲一个摄影师,而是作爲一个女人问你的。」
「……」
「你有一丁点儿喜欢我么?」
辛晚成定定地,望进他的眼中。
……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许久不曾蹙起的眉心,再次一紧:「这不重要。」
「不,这很重要。」
「……」
「你给了安宁姐两个选项,我也给你两个选项,如果你喜欢我,我就什么都不管,就赖着你,如果你不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
他想也没想,就回绝道。
辛晚成笑笑:「骗人。」
他爲了给许安宁的承诺,拒绝了那么多女生,唯独拒绝不了她,他亲她时的眼神,抱她时那么用力的胳膊,身体是不会骗人的。
大概觉得自己今晚实在失控,被她看透了,叶南平深深沉了口气,终於承认:「我是对你动了心,可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这对你不公平。」
「公不公平,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说了才算。」
这个比他小六岁的姑娘,坚毅却比他眼神。
不像他,想控制住对她的心动,都办不到。
他最早认识她,觉得她身上那股韧劲像许安宁,才会对她特别优待,可渐渐的,他发现,她不像任何人,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个体,知世故,却不世故,有着男孩气,又有着女孩的可爱,他陷在她给他带来的矛盾感中,越想抽离,越陷得深。
她向他走来。
走至三点布光的核心。
站在光与影的分界綫上,踩在他的理智与冲动之间。
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叶南平,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挫败。
狠狠一蹙眉,把她拉到怀里,吻住。
唇齿交缠,辛晚成楞了一下,用力地回吻,滋滋品尝着他给出的答案。
【过年小剧场】
年三十,辛晚成边看春晚边给某人发红包。
某人不收,反手给了个更大大大的红包:好了,轮到你了。
晚仔:我穷,我认输。
叶爸爸:可以拿别的砸我。比如,模特费。
晚仔:模特费?
叶爸爸:……
晚仔:哦!你说那个呀!你不早就拒绝了吗?
叶爸爸:后悔了。
晚仔: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哟,哟哟哟。
门禁响。
辛晚成开门禁对讲:谁?
对面:后悔药。
……
辛爸辛妈:谁按的门禁?
晚仔:……
……
当晚,辛晚成说要下楼和小伙伴们放烟花,放了一宿都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