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第七十四章 记路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马修医生揉揉额头,一笑, 放松下来坐直:“当初治疗结束, 我曾经建议过她通过多接触枪声进行脱敏治疗,那时候还很奇怪, 她爲什么没有选择更常规的军警部队, 而是做出了射击队这样一个有些偏门的决定。”

“我暂时让她忘了你, 她还是记住了要回到这里。”

马修医生看向格外沉默的林暮冬, 语气很温和:“她回到这里, 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又喜欢上了你。”

林暮冬瞳底光芒微微动了下, 擡眸。

马修医生挑了挑眉,视线落在林暮冬怀间, 一笑:“你看,你手里的枪,曾经救下了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

他的语气温缓, 又格外笃定,像是对某件长久以来始终无果的事情给出了最后不容动摇的肯定答案。

林暮冬呼吸微滞, 胸口慢慢有了起伏。

他的身体一点点恢复感知, 心跳依然砰然, 手臂下意识紧了紧, 低头。

小姑娘还没从催眠里彻底醒过来, 可也一点儿都不怕,安安稳稳地窝在他怀里,乖乖摆弄着他的手指。

林暮冬低头, 唇畔才轻轻碰上软乎乎的额发,她就立刻仰起脸,清亮眸子跟着弯起细细的月牙儿。

“原本是准备把她从催眠状态下唤醒,然后好好睡一觉的——现在估计用不着了”

不等他开口询问,马修医生已经起身,含着笑朝他稍一颔首:“自然苏醒的效果更好些。林先生,把你的小姑娘带回去。”

老人家眨眨眼睛,眼里带了点儿神秘温和的笑意:“回去抱着睡一觉,就都会好了……”

叶枝还在催眠状态里,对各类关键词都格外敏感,忽然从安静里高高兴兴擡头:“嗯!”

林暮冬微怔,低头才要说话,手臂忽然微微一滞。

小姑娘这时候非常主动,已经很有执行力地挪着,手臂抱上来,弯着眉眼转头钻进了他的怀里。

……

马修医生轻咳一声,配合地转开了视线。

林暮冬抱着叶枝,一路回了房间。

马修医生不慎留下了个“抱着睡觉”的暗示,没处理就带着人和设备飞快离开,这会儿小姑娘依然很执着在这件事上,一路都不肯松手,努力想要在他怀里把自己团成个小球。

林暮冬掏卡刷门,单手把人往怀里圈了圈,轻轻亲她发顶:“宝宝,不闹。”

他只想哄着她,话一出声,她却忽然瘪了瘪嘴,乌亮的眸子忽然就迎上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林暮冬把她在怀里抱稳,用后背关上门。

察觉到小姑娘情绪好像不大对,他蹙蹙眉,稍微低头。

视线落进那双眸子里,他的心头忽然缩了缩。

林暮冬没有耽搁,进了卧室隔间,俯身想要让她舒舒服服躺在牀上,却被她轻轻攥住了袖子。

“没有闹。”

叶枝仰着脑袋,眼眶细细红了一圈儿,声音很小,牵着袖子朝他告状:“没有好好抱……差了好多次……”

林暮冬胸口忽然猝不及防地疼了下。

这些天他几乎把所有心力都倾注在训练上,既没有余力照顾自己,也几乎没能陪着她多说几句话、多玩一会儿。

叶枝一直都安安静静陪着他,帮他按摩伤腕,陪他说话放松,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过。

“对不起……”

林暮冬低声开口,俯身下来,把他的小姑娘裹进怀里:“对不起。”

他还没能从整件事里缓神,心神依然有些恍惚,努力想再说几句话,词汇却不出意料地匮乏成一片空白。

林暮冬蹙了蹙眉,还要再尽力出声,小姑娘却已经主动亲上来,把剩下的道歉轻轻封住。

温润柔软的唇瓣贴着他的,果冻似的,跟着软糯嗓音轻轻一开一合地动弹。

“没有对不起……”

她轻轻扑腾着,抱着他的胳膊,跪坐在牀沿边上。

动作太大,牀垫又很软,林暮冬片刻都不敢松手,手臂牢牢护在她身侧,看着小姑娘努力折腾着跪直。

她整个人跟着牀垫来回晃悠着,几乎是一头扑在他怀里,两条胳膊紧紧扒住他。

林暮冬下意识擡起手臂,不等抱回来,小姑娘的手已经在他背后认真地拍抚起来。

力道又轻又软,一下迭着一下,

她仰着头,软乎乎的脸颊轻轻贴着他的,努力展开胸肩,把他满满裹住:“林教练,别怕。”

“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温温糯糯,落进他耳朵里:“我记得路,我带你出去。”

林暮冬整个人倏地一震。

他呼吸骤然急促几次,本能地屏住。

滚烫知觉沿着心底蔓延,沿着血管筋骨穿梭,爆开一路清晰锐痛。

那一点依然本能不敢置信的、担心只是一场梦的回避恍惚,忽然被最温柔的力道彻底直白搅散。

林暮冬张了几次嘴,嗓音哑得只剩气音:“宝宝……”

“我在呀。”

叶枝弯弯眼睛,牵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耳朵。

被亲到的地方飞快开始变红发烫,小姑娘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好奇地又亲了好几次,才终於被一只手臂慢慢圈住肩膀,揽着护下来。

叶枝乖乖顺着他的力道,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声音愈轻:“我在啦。”

接受催眠引导带来的负担很大,又坚持着回忆了这么多,她已经很累了,这会儿被安安稳稳抱着,睡意就一点点涌上来。

她早习惯了林暮冬的怀抱,熟练地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就乖乖闭上了眼睛。

……

林暮冬抱着她,慢慢坐下来。

他稍微侧了侧身,让小姑娘舒舒服服地枕在胸口,仔细替她盖上被子。

咬着的唇松开,血气在口腔里悄然蔓延。

他一点都觉不出疼,轻轻抚着她的背,小心拂开她耳侧的短发。

白皙的耳廓上有一片很不起眼的淡色疤痕,不仔细看,几乎要以爲只是寻常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