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不论如何,追思旧事已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应对二天后的楚军压制。

刘邦神色惶惶,如丧考妣,在他想来,此事简直与死局无异。

在利令智昏的那阵子过去后,他在张良这几天的提醒下越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所做之事,究竟多么愚蠢:十万汉军,怎能与四十万骁勇善战、由项羽所带领的楚军抗衡?更别提还有诸侯军虎视眈眈。

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趁着楚军尚未反应过来,将这秦宫中投降的旧秦禁军与汉军精锐进行替换,然后带上那几万精锐兵,快往巴郡蜀郡的方向逃。

仗着巴蜀地区的天险,外头追兵难入,项羽应也不稀罕深入腹地,那他尚可凭数万精兵割据自守。

只是外人难入,自己也难出。

这么一来,无异于将自己困守于前秦后院,再难有进取之途,更别说去实现他心里的宏图霸业了。

不过片刻功夫,刘邦已清醒地做出了只留心腹精兵,抛下其他人跑路的决定。

张良听他这么说后,沉默一阵,忽道:“待计穷之时,退居巴蜀,确不失为一条上佳后路。”

他目光雪亮,自然清楚仅靠汉军一支,是断无可能与雄震天下、一呼百应的项羽抗衡的。

眼下要争取的,就是讨好项羽,好在之后分封中得到一块位置不算太坏的封地,才好积蓄实力,发展盟友,徐徐图之。

刘邦眼前倏然一亮。

他哪里听不出来张良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说汉军还有一线生机!

“劳请先生教我!”

情况紧急,张良自不会卖什么关子,而是将计划全盘托出,让刘邦立即着手去做两件事。

一是派使者紧急前往楚国都城彭城,将因非要履行‘先入关者为王’的约定、而被项羽刻意忽略冷落的楚王心护送来此。

二是派使者去楚营周旋,不计一切代价,务必将开函谷关、令楚军通行之日,拖延到楚王心抵达为止。

项氏亲自拥立的楚王,到头来因熊心不愿为傀儡,而渐渐反噬项氏,才有了刘邦的崛起之机。

楚王心为保有权力,便必须要牵制势头炽盛、实力如日中天的项羽,纵观天下诸侯,最得用的人选,莫过于刘邦了。

楚王心必将不计代价地约束项羽,保住汉军,这点毋庸置疑。

刘邦自也明白这点,一边对张良千恩万谢,一边火急火燎地召来心腹部下,将这两件要紧事给吩咐下去了。

计策得以执行,张良心中却始终不安。

他仓促制定的计策所含的变数,实在太多了。

最难以把握的,便是楚王心对项羽所剩的约束力、或是项羽的忍耐力……到底还剩多少。

倘若项羽被逼急了,不管不顾,哪怕公然违抗楚王心,也要铲除汉军的话,那他们确确实实就只有带上残部,狼狈逃往巴蜀了。

这时的吕布哪里知晓,他为取个投名状的横插一脚,竟成了投入湖心的一刻巨石,彻底搅乱了多人的布局,掀起了万千波澜。

等他在军帐里那临时的铺位上舒服地睡了一觉,铆足精神,就只等刘邦上门的鸿门宴来到时,才愕然得知,这场原定新丰鸿门的宴席竟已取消了!

“岂有此理!!!”一切准备就绪、磨剑霍霍的吕布惊闻噩耗,猛然瞪大双眼,骤然站起,短剑也‘哐当’一声掉到了地上。

然而他这会儿哪还有心思管那柄小破剑,整个脑袋都快被难以置信给炸开了!

“这贼老天!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吕布猛力跺脚,愤怒吼道。

——到底是那大耳刘的奸诈祖先太言而无信,还是太史公欺他?究竟是哪个天杀的混账玩意儿,竟丧良心地把这事儿给整没了!

他娘哦,这下可咋整!

全然不知自己便是那‘丧天良的混账玩意儿’的吕布实在太过悲愤,激动异常地踱来踱去,满嘴都是‘绝无可能’‘天杀的某某欺我’。

刚还好端端的人,一听这本无甚干系的事后,便露出这么一副六神无主、生无可恋的绝望模样,直让告知他此事的韩信都看得一愣一愣的,满心不解。

“……项将军待下慷慨,虽暂未定下对贤弟的赏赐,”韩信不知所措地站了会儿,想起吕布那晚与他一道用饭时不掩挑剔嫌弃饭食粗糙的模样,以为明白了症结所在,于是略想了想后,设法安慰道:“区区酒肉,你只需开口,定不会少。”

何况在他看来,哪怕按时召开宴席款待刘邦,以吕布的尚未明晰的身份,也不见得得以留在宴上。

吕布一脸麻木,仰天长啸一声,彻底倒地不动了。

——他惦记的是个屁的鸿门宴上的酒肉!分明是那颗姓刘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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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我骂我自己,顺便失去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