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闻侧过头,看着闻人韶昏睡的侧脸,眼神复杂。
许希音的眼神同样复杂怅然,她看着筋疲力尽的兄长,开口时声音苦涩:
“……哥,你这是做什么?”
听到妹妹的声音,许望闻才转了眼睛,望向许希音。
他惨白无色的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张开口想要说话,却只发出莫名的气音。
许希音忍不住落下泪来,喃喃道:“你在做什么?你……你用银针压制,勉强自己不饮闻人师兄的血。可是……你能一天如此,你能天天如此吗?”
本以为这样的询问能让许望闻醒悟,谁知兄长非但没有想明白,反而露出坚毅的神情,他断断续续地说:“只要我不曾饮过他的血,就能控制得住。一旦饮过一次,下次便忍不住了……希音,我总不能心痛时,常常去饮闻人的血。”
“哥,你把心给了他,你救了他的命,饮他的血又怎么样?”
许望闻笑着摇了摇头,他又看向闻人韶的侧脸,轻声说:“日后你二人成亲,我这样,对你们都不好。既然有银针能够缓解疼痛,以此代之,何乐而不为呢。”
“可……这银针压制,能减缓你多少疼痛?”
“……”
“哥!你真是……你真是太糊涂!”许希音大叫,哭着跑出了房间。
许希音一向最崇敬兄长,将他的话视为圭臬,一句‘糊涂’已是最出格的责备了。
只是许望闻也没有生气。他只是深深地看着闻人韶的侧脸,因为胸口的疼痛,他无法入眠,只能这样看着闻人韶,多少好受了些。
他没有回答的是,仅靠银针压制,当然不能缓解多少痛楚,只能将许望闻胸口的疼痛从无法忍耐变成可以咬牙忍耐而已。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许望闻心想,虽然饮下闻人的血能够有效的缓解痛楚,可是饮下一次就会又第二次、第三次……日后,他总不能时时搂着闻人韶的脖子,凑上去咬他、吸他的血。这样很不好。
许望闻深吸一口气,艰难地侧过身,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
心中多少有些痛楚地想,等妹妹与闻人韶成亲后,许望闻可是要离他二人远远的,他不能再靠近闻人韶了。
即使是血脉至亲,有时候许希音也不能理解自家兄长为何那样执着的要自己与闻人师兄结亲。只有许望闻心里清楚,为何执意要把妹妹托付给闻人韶。
因为那个男人,他是四洲天地间最好的人,如果要把希音托付给别人,许望闻只放心闻人韶。
第124章
而闻人韶, 他也值得最好的。虽然闻人韶曾经开玩笑说, 比起他的小妹,更喜欢许望闻, 但许望闻知道他这是戏言。许希音相貌柔美, 性格也温润, 还是女子,更容易繁衍后代, 比起许望闻, 不知道要好多少……
他们两个才是最适合的。
至于自己,许望闻的右手轻轻放在胸口处, 安慰地想。
有这一颗心, 就足够了。
哪怕这是一颗病变的, 将会带给他无穷痛苦的心,许望闻也甘之如饴。
过了三五日,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闻人韶醒了。
他的精神很好,第一日就喝下三碗粥, 第二日便能起身下床。
到了第三日, 闻人韶可以走出房间, 喝茶赏花了。
闻人韶的身体是康复了,他坐在石凳上,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照在闻人韶的双手手掌上。闻人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做出合拢的动作,复又摊开。
难以想象, 这手的主人前几日还被折磨的呕血昏迷,可到了今日他竟然恢复成这样,与常人无异。
正在啧啧感慨,眼前的阳光忽然一暗。
有身着黑衣,身材妙曼的女子,风一样坐在闻人韶面前。她手撑石桌,化出一个茶杯,自己倒了一杯后仰头饮下,开口道:
“闻人师兄,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昏迷,所以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几日前我的哥哥许望闻也是刚刚醒来,那是因为我为你二人换了心脏,我哥哥救了你的性命。他为了你,忍受痛苦,仅靠银针压制……”
大概是看不下去闻人韶这幅悠闲的模样,许希音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住,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都讲给闻人韶听。
讲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方才讲完。
许希音本来以为闻人韶听了这些话,会多少露出感动、震惊的神情。可事实上闻人韶表情十分冷静,举起茶杯慢慢喝茶,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还听得津津有味。
许希音微怒道:“闻人师兄,你听懂了吗?”
“当然。”
“你……你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
“有,有啊。”闻人韶放下茶杯,道:“这些话是你哥哥让你同我说的吗?”
许希音一怔,摇头。
“那便是了。”闻人韶道:“据我所知,救我性命的,不是你,而是你哥哥。我只欠了你哥哥的人情,可没欠你的。”
“……”
“你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到这里,闻人韶轻笑一声:“日后他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他让我撵狗,我不会赶鸡。他想让我娶你,我二话不说。他不想见我,我绝不在他面前露面。他要我活我就活,要我死我便死。怎么样,这样够乖吗?”
许希音默然,良久,她道:“我哥……他心里不想这样的。”
“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你更不知道。”闻人韶道:“以前我也以为他是性格别扭。但到了今日,我欠了他一条人命债,可不敢忤逆我的救命恩人。总之,日后他要我怎样我便怎样。你莫要再来劝我。劝我我也不听,哈哈。”
闻人韶大笑两声,抬手要摸许希音的脸颊:“你哥哥让我们两个早日成亲,我们可要抓紧时间,培养感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