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里对他的恐惧即使隔着前生今世,也还有些许,那些快要忘了的溺水记忆更是挥之不去,心底的怨念和伤心来势汹汹,也是心生不快。
对着他,太多情绪化,这种失控的感觉最令人恐慌。
还好,她只是活在他过去的一个人,他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任何事,所以还有机会调整,这么想着,竟也坦然了。
想着是因驿站通信的事,她爹娘拿了这玉如意找上了人家,不由心生感激,更是痛快系了腰上,这才抬头:“真是要谢大……谢谢哥哥,不管是驿站的事,还是霍征的事。”
马车行过,少女对着车中人,笑,眉眼弯弯。
街头少年,站在一边看着她,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
她始终没有再回头,光是对着那人笑。
侍卫队在他面前快步走过,高等凌厉的目光尖刀一样扎进他的眼,霍征随手在头顶抚了两下,没事人一样的吹了声口哨。
这下好了,进过班房了,不用读书了。
街上有认识的人问他去了哪里,他嬉皮笑脸的也没个正经,沿着街头这就往铁匠铺走过去了,其实他家住得不远,脚步快的话,没有一炷香的空就到了,坐什么马车。
铁匠铺前,一壮实男人正打着铁。
霍征快步上前,赶紧过去帮忙。
男人回头看见是他,回手抽了个玩意就往他身上招呼:“告诉你几次了,不要闯祸,黑天就回家,你娘一宿没睡着,能让人省点心么!”
他也不动,任男人就那么抽着,也幸好就抽了那么两下,推开他,就撵了他出来,让他先回去。青天白日的,霍征就不走,听他叫骂了好一会儿,在铁匠铺洗了脸,仔细收拾了一通头发,也理了理外衫,将一身的晦气都跳了个干净,这才出来,奔了家去。
马车停下,徐椀往外一看,又回了顾家的老宅,不明所以。
顾青城先没有下车:“常年在军中行走,习惯了和男人们在一起,带着洪福不方便,你领了她去吧,也好让她姐妹团圆。”
诶,这……
徐椀自然是喜出望外,今天就是要离开青城了,本来洪珠舍不得妹妹,还求了她,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来着,没想到他竟是主动提出来了。
真是由衷高兴:“可以吗?那谁来伺候你起居?”
他淡淡地望着外面:“留个小厮就好,平时在军中,都是男人,身边有女人反而不习惯了。”
经过他这么一强调,徐椀更是对流言嗤之以鼻:“洪福说的没错,市井传言果然不可信。”
侍卫队侧立两旁,可他并不急着下车。
看着少女的眉眼,也是耐心十足:“什么传言?”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为了曾误会过他感到抱歉:“说哥哥你专门能折磨美人,谁送了女人到你府上,不死也伤,多半都没好。”
不大怕他了,自然是随意得多。
她甚至还为他操起了心来,眉心都皱了起来:“这样可不好,应当管管。”
小模样可真是怎么看怎么耐看,顾青城贪看着她,随口应和着:“不用管。”
没忍住,他伸手在她发辫上轻拉了下。
男人掀开车帘,要下车:“因为这些传言都是我让人传的。”
徐椀:“诶?”
他在她目光当中下车,下车了还回头看着她。
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流言蜚语都是他故意让人去传的,车帘啪地一下摔回原处,徐椀从窗口往外看。
顾青城这就走了过来,站在了她的面前:“在车上稍等片刻,让洪福收拾收拾东西。”
她连忙点头,眨巴着眼睛光看着他。
不过他没动,也没开口,她以为没事了,这就转了过去。
身形才动,顾青城忽然叫了她一声:“阿蛮~”
这腔调,可那人当真如出一辙,她蓦然回眸:“……”
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浅浅:“外面的闲言碎语,不要相信。”
虽然不明所以,但她还是应了一声:“嗯。”
顾青城好像有心事:“我也不会成婚,除非……”
他含糊又说了句什么,没有听清。
她看着他,再想问,可他却是先一步摘下挂钩,窗帘也掉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他这个人,徐椀再次掀开,可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她一手捂着腰间的玉如意,默念了两遍兄妹之情,兄妹之情,这才安下心来。
高等跟着进了府院,二人脚步都快。
还不到晌午,日头竟也毒辣起来,顾青城脸上的笑意早消散个干干净净了,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垂眸走得一步快过一步:“让人去叫洪福过来。”
高等连忙叫了人去找。
跟着顾青城,也赶紧通报了下霍征踪迹:“才放走的霍征,还用盯着些么?”
顾青城脚步不停:“不必,早晚还会遇见。”
很快,这边人到了前堂,洪福洪珠姐妹也赶紧过来了,顾青城坐了桌边,光留了洪福,让洪珠先去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