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顿时不悦,凌二太太干笑两声,“是啊,都是楚家命不好,外甥女想开就是。”
赵长卿愈发眉开眼笑,“因三表姐劝我这一通好话,我心下感念的很,也劝了三表姐说,虽是把林太太给她的祖传的镯子摔了,也不用太伤心,兴许是这镯子命不好呢。”
“娘——”凌三姐喊了一声,眼泪都掉下来了。
赵长卿连忙用帕子给她轻轻擦泪,笑道,“看三表姐急的,可见是真心喜欢那镯子,无妨的,这是那镯子与你无缘。一个物件儿而已,何必放在心上。”
凌二太太惊了一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卿丫头,你怎么知道——”
赵长卿抿嘴一笑,天真又无邪道,“就是三表姐定亲的时候啊,我看三表姐没戴林太太给她的镯子,我就猜到了。只是一直没说罢了,如今看三表姐这般体贴我,我们姐妹情深义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就是舅妈也不是外人,对不对?”
凌二太太的脸色……
赵 长卿款款起身,行至凌二太太跟前,笑道,“这些天,我家事情不断,年下也忙,就没去给舅舅、舅妈请安。如今舅舅舅妈知道我家出了事,特意过来瞧我们,我心 里是很感激的。咱们两家子,我母亲同二舅舅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我们与表兄表姐,也是嫡嫡亲的姑舅表亲。今天我这心里真是高兴,俗话说的好,姑表亲,打断 骨头连着筋。咱们家里可有谁呢,不就是我们兄弟姐妹吗?”
“今天表姐来了,也劝了我,我也知道表姐对我的真心,只是当着舅舅舅 母、爹爹、母亲、表兄、妹妹、阿宁、阿宇,我还得说一句公道话。楚家虽坏了事,朝廷的事咱们管不着、也不清楚。可是我想着,楚家对我家,有恩无过,如今他 家败了,我的亲事也完了。可是是非非总会有个公论,是人心里都是有笔账的,就是于我家,也说不出楚家合该命短的话来。不为别的,人活着,总不能没了良 心。”赵长卿道,“早在楚家出事前,我的庚帖就被退回来了。他家出事,根本就没想要连累到我家。何况先前的确对我家颇多照顾,这事,瞒不了别人,也不必去 瞒。故而,如今现在谁说楚家不好,我家也不能说,但凡说一个字,就是忘恩负义。若楚家先时待我家那般周到,我家都要以怨报德,是问日后谁还敢同我家来往? 就是舅舅、舅妈,想必也不愿意与这样跟红顶白的人家做亲戚的。”
“还有,舅舅舅妈今天既然来了,又这样关心咱们,我也给舅舅舅妈 一个准信儿,楚家的事就到此为止了,年前年后,死后哀荣必是有的。我家也再受不到楚家的连累。就是我爹爹,如今官儿虽下来了,可这官场,自来没有一帆风顺 的,有谁真能一路青云直上?有起有落,官场常态。今日我家如此,将来表兄科举得中,为官一方时,我盼着表兄亦是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终成大器。”
她根本不需要这些表里不一、幸灾乐祸的人来劝导安慰!楚渝在时,他们在一起。楚渝不在了,她此生此世亦不会忘怀于他!
☆、第135章
好在大家都是圆滑的人,赵长卿说了一通大道理后,就亲亲热热的挽着凌三姐的手一并去吃饭了,半点看不出对凌三姐不满来。
待送走凌二舅一家子,凌氏气个好歹,骂凌三姐,“这个不知所谓的丫头,小时候就着三不着两!”对赵长卿道,“不要与她一般见识,生就小鼻子小眼一脸无赖相,别理她。”楚家坏了事,赵家也跟着倒霉,但并不是说楚家就不好了。当初楚家对赵家的照顾,凌氏心知肚明,哪里听得“楚家合该命短”的话来。
赵长卿道,“三表姐早便是这种人,要与她一般见识,早气死了。我与母亲说的如何,以往三表姐何等嘴甜语蜜,现在咱家倒了霉,她便来做张做致。”
凌氏亦是打心眼里厌了凌三姐,赵蓉见状,不着痕迹的为凌三姐说话,道,“三表姐就是这样的人,谁还真与她计较来着,再者说,她也没在姐姐这里讨得便宜。”
赵长卿摸着赵蓉的脑袋道,“妹妹年纪小,你可知道什么呢?有些人哪,你越不与她计较,她就越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姐姐这么多年的饭不是白吃的,若叫些个小人在我这里讨得便宜,我也算白活一回了。”
赵蓉心知赵长卿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只得闭嘴不言。
赵长卿懒得理会赵蓉,同凌氏说了几句话便回屋歇着了。
赵蓉小声同凌氏道,“娘亲,我觉着姐姐现在脾气不如以前和气了。”
凌氏叹口气,“你姐心里难受,你要懂事啊。”
凌三姐回家也挨了好一通骂,凌二舅就先饶不了她,怒道,“今天是叫你去宽慰你妹妹的,你说的是什么话?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凌三姐哭道,“我也没说什么啊。楚家难道不是合该命短。”
凌二舅扬起巴掌就要动手,凌二太太忙拦了丈夫,劝道,“闺女不过一时不提防,嘴上没注意罢了,哪里值得这样大动肝火。”
凌三姐一跺脚,连忙跑回了房里去。
凌二舅气个好歹,拍桌子骂,“这不争气的死丫头!她姑妈以前是怎么对她的,有什么好的忘了她,现在她姑妈家一时遭了难,别人还没说什么,自家人先去胡说八道!我怎么就养了这样没天良的孽障!”
凌二太太劝,“三姐儿向来是个有口无心的脾气,这你还不知道么。妹妹同咱们是至亲,不会在意这个的。赶明儿我说说她就好了,哪里值当生这么大的气。”
凌二舅长叹,“你成天护着她吧,我看能护出个什么来。”
凌二太太忙倒了茶给丈夫吃,道,“喝口茶,消消气,孩子年纪小,口角上不提防是常有的事,哪里就有人都能面面俱到的,再大一些就好了。”
“长卿不比她年纪小,你看看长卿多懂事。”外甥女再亲也亲不过亲闺女去,只是今天的事实在叫凌二舅来火,尤其两相一对比,凌三姐简直是半点不长脸。
凌二太太不以为然,“长卿你又不是不知道,早便口齿伶俐,等闲人都比不上她。就是我,也没她那一套套的说辞。”
凌二舅气犹未散,“她跟得上长卿一半,我死都瞑目。”
凌二太太说了无数好话劝解丈夫。
把丈夫安抚好了,凌二太太又去找闺女说话,凌三姐已是担心的了不得,问她娘,“要是林家知道镯子的事可怎么办呢?”
凌二太太戳凌三姐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说说,你说说!你怎么就管不住你这张嘴,啊!好端端的,说那些没用的做甚!你要不去得罪长卿,她能把你镯子的事抖出来!我早跟你说了,那丫头不是好相与的!你说,你怎么就不长个记性!”
凌三姐哭丧个脸,“我又不知道长卿知道我镯子的事。”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凌二太太直叹气,“枉你平日里自作聪明,你见到长卿没?那才是真正有心气的。知道了藏在心里不说,你一得罪她,立刻给你抖出来!现在后悔也晚了!”
“那要怎么办?林家要是生气可怎么办?”
凌二太太也没什么好主意,索性光棍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反正镯子是没了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索性就跟林家认了吧。亲事已是定了的,总不会因着个镯子就反悔。”
“还有一样,我告诉你,以后不许露出这种小家气来!“凌二太太沉了脸道,“不管怎么说,你们小姐妹平日里虽有些口角,也是小孩子之间的事。长卿倒了霉,咱们过去劝劝她才是,你怎么能说那些不着调的话!也不怪长卿会生气!就是你爹,要不是我拦着,今天非打你不可。”
凌三姐嘟囔道,“明明就是楚家命短,说不定还是长卿克夫来着……”话尚未说完,凌三姐后背便着了一巴掌,凌二太太厉色喝道,“你今天是没完了吧!”
凌三姐噘噘嘴,不说话了。
不提凌家怎样同林家解释镯子的事,腊月新年转眼即到。
梁大太太往凌二舅家走动年礼,一家子皆到了。梁大太太喜上眉梢的模样与前时大不相同,眉眼开笑道,“如今真是走了好运道,你大哥与那位冯大爷交情极好。冯大爷又是个极有本领的,先时买的粮食趁着年底下生意好都卖出去了,非但没赔,倒还赚了一些银子。正好置办了年货,过来看望妹妹。”
凌二太太笑,“大嫂总是这样客气。”又问,“看来今年大哥生意很不错。”
梁大太太笑,“托赖祖宗庇佑吧。哎,你大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最是个粗枝大叶没心计的,如今是寻了个好人搭火,冯大爷既有本领且有良心,不似往常那些没良心的东西糊弄你大哥,两人又是忘年交,这生意可不就做起来了嘛。”
凌二太太好奇,“总听大嫂说冯大爷,只不知这位冯大爷是何来历?倒是颇有家资的样子。”
梁大太太笑,“冯大爷老家原是天水冯家,外家在咱们边城,因他小时候老子就过逝了,他娘就带着兄妹两个回了娘家,依赖着娘家过日子。冯大爷的外家便是朱家,以往冯大爷还在朱家族学念过书,同腾哥儿是同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