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国王们喜欢自己一个人来唤醒他。他们会走进这间戒备森严, 无比隐蔽的石室,围绕着那个封存着他的炼金器皿转上几圈, 用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目光看着他, 或许可以再加上几分惊艳和贪婪。然后迫不及待的启动那枚钥匙, 看着他的睫毛微微闪动,唇缝里冒出几枚圆润的气泡, 慢慢的浮到器皿顶部破碎炸裂。
他就会在这种情况下醒来,睁开眼睛,满眼都是波动的水纹,闪着粼粼波光,同他的新主人对视一眼。
这时候炼金器皿会感到重新活跃的生命体征,将营养液迅速抽走,他就会湿漉漉的站在器皿里,等待玻璃罩打开,然后走出来,向他的国王行礼。
一般来说流程就是这样的,简单易懂,魔偶这么做惯了,这回一睁眼却看到一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家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而且这回炼金器皿好像出了点问题,他还没动手呢就自己碎掉了,应该不会让他赔钱吧?
魔偶脑子里迟钝着转着天马行空的事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穿透了次元壁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他迟疑的看了地上的那个人一眼,下意识的就将长谷部当做了这次的新主人,正想着要不要把他扶起来,就感到大脑一阵晕眩。
好像有人用一柄巨锤用力的敲了毫无防备的自己一锤子一样,在一阵轻微的晕眩后,一阵巨大的嗡鸣逐渐在脑中回响,摧枯拉朽般搅碎了一切,又将碎片拼凑成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
长谷部仰着头,透过模糊不清的泪光,看见了那个和时也如出一辙的人偶震了震,然后慢慢的抬起了头。
魔偶注视着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加贺捂住鲜血淋漓的手掌哈哈大笑,属于三日月宗近的姣好面容被突如其来的狂喜冲击得宛如恶鬼般扭曲起来。
“来,我的最佳作品!”加贺癫狂的注视着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形,伸出了自己的双臂,宛如在拥抱着他的全世界。
“我的战争兵器!”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今剑,他离加贺最近,清晰的看清了对方眼中浮现的可怕神色。
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瞬间弥漫了整个身体,今剑的身体比他的意识更快的做出了动作,他用尽了生平最快的速度,一把将趴在地上的加贺拎了起来。
“快撤──”
下一秒他就闪身蹿出了石室,拖着加贺钻进了地下四通八达的某个地道里,他闷头狂奔,也不在意三日月的身体在这种粗暴的碰撞下碎掉了多少块骨骼,只想着──带着这个人质,快逃!
药研比今剑的反应只慢了一丁点,他几乎在今剑动作的同时扑向了趴在魔偶脚下的长谷部,借着扑过去的冲力一把将他掠到了一边,一头撞进了刚刚加贺翻转的墙壁机关里。
石室里一片兵荒马乱,动作敏捷的短刀胁差们已经纷纷从石室的入口窜了出去,剩下的太刀和大太刀们也摆出了防御的姿势,他们警惕的注视着那个站在中间的人影,用一种面对敌人的状态面对着他。
魔偶孤零零的站在那儿,体态随意,宛如不经世事的少年一般毫无防备。
一点诡异的猩红从他的眼中闪过,有什么黑红的物质从他被衣物覆盖的皮肤表层下方开始蠕动,就像一只硕大的蜈蚣挪动着长长的身体,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大口吞噬着血肉。
一阵微小的风声在密闭的石室中响起,就像清风拂过安静的水面,雪花落在八重樱的枝头,混浊的空气里被一根仙人的手指搅动了一下,啪的一声打碎了这块摇摇欲坠的镜面。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整片暗无天日的森林。尘土和碎石飞扬,就像有人在地底引爆了一百公斤的烈性□□一样,几乎将整个地面都炸裂了。
整个溯行军在地下的大本营都被一种未知的可怕力量从内而外的冲破了,一道几不可见的黑色人影从漫天的烟灰中跃出,他轻轻巧巧的站在高高的树枝上,避开了所有的烟尘灰烬,湿漉漉的衣服上没有沾染半丝污渍。
魔偶背着光,一轮圆月从他的背后冉冉升起,那纸黑色的剪影看不清面貌神色,却如此令人绝望。
三日月宗近仍坐在那个黑漆漆的电影院里,经过了刚才剧烈的冲击,现在他的情绪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