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温道:“怕无聊就出去走走,也别整日关在屋子里。”
孟娉婷伸了个小懒腰,随口道:“我也不能整日出去荡游,还是得找个事情做做好打发下光阴。”
沈烬温眸光微闪,问:“那你想做何事?”
孟娉婷立即兴致勃勃道:“我想开个花圃。”
“花圃?”
孟娉婷解释道:“殿下不知,其实我祖母那边世代都是花匠,因此我阿娘自幼就喜欢种花,我呢也跟着耳濡目染会了不少花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去郊外看一块地,然后种上各种各样的花,再将起围起来,待到花圃里百花齐放时,一定能引得文人墨客前去赏玩。届时,我还能靠收门票赚点小钱,殿下觉得怎么样?”
“真是个小财迷。”沈烬温勾了一下她的鼻尖,沉吟了片刻,道,“只要你喜欢,都依你。”
孟娉婷精神抖擞道:“那我明日就出城看地。”
沈烬温想了下,道:“城外路途遥远,我又要上值,无暇陪你,不过明日我会安排一个人随你同去,我也好放心。”
孟娉婷原本想拒绝,不过想起上次被人刺杀,还有次险些被人毁容,多个人跟着倒是稳妥许多,而且她感觉沈烬温并未真正放下对她的戒备,如果不留下他的耳目,恐怕他也不会放心。
不过,她正好可以借机实行下一个计划,便笑着点头,道:“好。”
翌日,孟娉婷与映月皆是一副男装胡服打扮。
二人出了门,见严叔正在同马车旁的一个青衣小子低头说着话。
严叔见孟娉婷出来了,忙止住话头,笑着迎上来道:“孟娘子,马车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郊外无处歇脚,车程又远,阿郎担心娘子饿着渴着,命老奴准备了干粮,鲜果和水,都放进车里了。”
孟娉婷施礼答谢:“多谢严叔。”
严叔笑道:“孟娘子客气了,这些都是阿郎的心意。”
孟娉婷笑笑。
这时,不远处的青衣小子托腔带调地喊道:“时辰不早了,可以走了吗?”
映月听得直皱眉。
哪儿来的小厮,口气这般轻狂。
但严叔却表现的不以为意,转身一退,让开路请孟娉婷上车。
孟娉婷看了一眼那青衣小子,他手里拿着一根马鞭,百无聊赖地靠在车厢上,看打扮应是府里的仆从,看气质显然像个爷,但看脸嘛……平平无奇,丢在人海里转眼就忘的那种。
可孟娉婷又总觉得此人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似曾相识。
二人来到车头前,映月见无上马凳,顿时柳眉倒竖地瞪着那小厮道:“怎么没有马凳?”
小厮看了一眼车头到地上的距离,闲闲地说:“这么高点,爬上去就行了。”
“你!”
严叔见映月马上就要同那小厮吵了起来,忙从车后搬下马凳摆好,挡在映月与小厮中间劝道:“映月小娘子莫气,他是新来的,还不太懂规矩。”
这里毕竟是昭王府,对方是昭王府的人,她们这样的身份不是昭王府里的正主,都说高门里的奴婢脾气大,果然如是。又见严叔过来劝,映月心里虽有气,却也只敢瓮声瓮气地埋汰对方:“不懂规矩那跟着我们干嘛?”
严叔忙解释道:“你别看小杨子脾气古怪,但是他身手十分了得,带上他万一遇到个山匪什么的,他能以一抵十呢。”
映月半信半疑地瞅了小杨子一眼。
这小杨子不是别人,正是杨朝炎,他是受了沈烬温的命令特地跟着孟娉婷她们的。
起初他心里多有不愿意,他好歹一堂堂东宫左卫率,竟然要给两个烟花女子当马夫,还得护她们一路上的周全。本来孟娉婷住进昭王府,他心中就早有不满,生怕沈烬温自此以后彻底沉迷于女色中,不过暗中观察了一段时日后,发现沈烬温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拧不清。
尤其沈烬温后面还特意说了句,让他务必留意孟娉婷的一举一动,看她和什么人接触,然后回来报与他,他忽然明白了,这孟娉婷的身份或许不一般,沈烬温与她之间的关系也恐非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孟娉婷听罢,冲杨朝炎笑了笑:“那就有劳了。”
杨朝炎最是受不了女人冲他笑,尤其受不了孟娉婷冲她笑,妩媚诱人,怪乱人心神的。
他脖子一扭,看向他处。
映月见状,还想说什么,被孟娉婷用眼神制止住了,二人上了车。
杨朝炎收回马凳,跳上车头,一抖缰绳,驾车出发了。
孟娉婷一行人先去了牙行,询问了城外哪里有荒出来的田地,后又随牙人去北郊看地。
一日跑下来,就去北郊看了两块地,都不满意。
次日又看,一连四五日,东西北郊都看了个遍,都没有合适的地。
直到第六日,牙人带他们去了南郊二十里外的翠华山附近,看了一块地还不错,那块地依山傍水,土壤黑松又软,是块不错的肥地。
牙人一边夸,一边带着他们往山上爬,此前孟娉婷要求,所要之地最好地势高低错落,这样一来种出来的花有层次感,具有观赏性。
杨朝炎跟了几天之后发现,这个孟娉婷竟然真是出来买地准备种花的。
堂堂长安第一都知,虽在风月场里,但也是十指不曾沾过阳春水的主儿,如今竟然甘愿挽袖下田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当真是让他瞠目结舌,竟又好生……佩服。
他随手扯了一根狗一把草捏在手里把玩,独自一人在前面优哉游哉地爬着,映月她们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倒不像是人牙子带他,而是他带人牙子和孟娉婷来着。
杨朝炎轻而易举地就爬到了山坡最高处,便寻了一敞快地儿坐下等,一面极目远眺。
这望着望着,忽听见哪里传来了一阵阵马嘶声,细听之下,竟还不止一匹。
身为东宫左卫率,又在战场里滚了几圈,使得他对马嘶声极为敏感,这些马嘶声洪亮势大,中气十足,不像普通的马,倒像是战场上的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