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彤挺难过的。

这种难过大概就是那种职场上受到了欺负, 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强自忍耐，风轻云淡。但一旦遇到可以撒娇的对象，就一下子会忍不住, 想要哭一哭, 再贴一贴, 让亲密的人可以包容自己, 再轻柔的安抚自己那种委屈。

有点像摔倒了看到家长在就肆意撒娇痛哭的小孩子。

管彤哇哇的哭了两声后, 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转身捏着手绢擦眼泪。卫南风眼睛弯弯的, 把菜都往管彤那边堆, 说话起来也甜甜的，带着十足的宠。

“姐姐看看，这都是你喜欢吃的呢。”

“姐姐你辛苦了, 今天出去一天了, 可累了吧？”

管彤被孩子哄得没法子，转过身来，又左右做贼心虚般的瞅了瞅。卫南风知道管彤在想什么, 头也不抬, 挂着一点浅淡的笑：“没关系的, 他们都退下了, 谁也看不见。”

管彤垂着头，脸上带着红晕，她举起筷子，只见眼前确实都她喜欢的，便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

只是碗里始终是有食物的, 管彤抬头, 见卫南风为自己布菜, 自己只偶尔的吃一筷子，每道菜都不多夹。管彤有些发愣，急忙道：“你也吃呀，不喜欢么？”

“不是。”卫南风放下筷子，她看着管彤，表情带着柔和，“只是习惯了，每道菜不能过多。身为帝王，不可肆意宣扬自己的喜好。”

管彤看着卫南风的样子，她坐得端正，背部挺直，好似一棵永不会折断的松树，侧过头看着自己时，黑发柔顺，垂落在脸颊上，也带着极为美好的样子。自己曾经悉心教导的孩子，那个总是带着小松鼠似的，惶恐模样的孩子，如今也出落得落落大方，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好看到让人心动的女人。

“姐姐。”卫南风微微抬眼，对上了管彤。管彤发现卫南风有一双形状完美的红唇，唇珠丰腴又艳红，看着就想吞入口中品尝一番。而她何其有幸，曾经品尝过。卫南风靠得近了些，她的眼睛又愉悦的弯起来，“你这样看着我。莫非是不想要吃晚膳，而是想要，吃，我？”

最后两个字刻意的停顿，落在管彤耳中就好似被吸人精气的妖精将那一口气，轻轻巧巧的吹落在耳畔似的。

管彤心口一跳，急忙扭过头去，抿住唇，喉头却小心的吞咽了一下。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只能掩饰一般的端起了碗。

卫南风的目光扫过管彤的脸，又扫过她的喉咙，笑了笑，很是柔和的样子：“那么，姐姐今天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呢？”

管彤一愣，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夺舍的事情卫南风虽然知晓，但内里的很多事，其实她也并没有对卫南风说过。管彤略一沉默，眉头间带着一点迟疑。过了一会儿，她才放下碗筷，看着卫南风：“阿时，此事，事关原身。我虽如实道来，但并未查清背后的主使者。”

卫南风闻言，她想了想，便道：“你放心。在未明之前，我绝不会轻易冤枉任何人。”

管彤闻言，眉眼稍微松了松：“不仅仅如此，我也不希望打草惊蛇，引来暗处那人的注意。阿时，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卫南风心头暖流流过，她认真的看着管彤：“姐姐也不许以身犯险。你担心我，就没有想过我也会担心姐姐么？”

当然知道，可是，阿时更重要一点。

管彤的心中几乎是下意识的划过了这个念头。这一瞬间，她陡然有了明悟，啊，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卫南风放到了更重要的位置。可笑的是，自己还要说什么要清楚这样的话来。明明……她早就已经做好了选择啊。

生和死，不是说说而已的概念。管彤经历过死亡，她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期将近的时候，心中的焦虑，对生命的眷念和渴望。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亡魂，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更加渴望生。可是卫南风……在卫南风的面前，死亡似乎也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管彤扭头，看着卫南风。卫南风眨了下眼睛，她感觉到姐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一样，于是犹豫了片刻，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管彤朝卫南风张开手，卫南风也朝她抱过来，将她紧紧的笼在自己的怀中。她们亲密的缠绕着彼此，肌肤靠近，近得可以听见自己和对方越来越快的心跳。管彤眯了眯眼睛，她头枕在卫南风的颈项间，微微一个侧头就能看见卫南风雪白的肌肤，只是那里已经染上了红色，就好像是雪里的红梅。

管彤舔了舔自己的唇，她觉得自己好像故事里的吸血鬼，面对少女的诱惑，总是难以抵挡。

“姐姐还没有说呢。”

只是情动起的时候，卫南风轻柔的拍了拍管彤的后背，问道。

管彤有些遗憾，但是这件事事关卫南风，十分重要。她收拢自己起伏的心思，正襟危坐，整理了一番思绪后，这才将从自己穿越到现在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卫南风听得十分认真，在听到有人对自己不利的时候，眉头也不皱一下。而在听到管彤看到的原身和宫正的往事时，这才忍不住拧眉：“姐姐记得原身……”她有点不满这个称呼，却又无可奈何的，“姐姐记得她和宫正的事情吗？她的记忆，她的感受……你都，你都记得吗？”

“断断续续的，只是记忆的零星碎片。情感嘛……若是情感浓烈，我也会……”管彤下意识的回道，又陡然明白了什么。她看着卫南风正经严肃的样子，露出了一点无奈，“阿时。她是她，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