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节(1 / 2)

那事儿出了后,他的两个哥哥都被排了外差,跟着兵部将军们四处巡边去了。

就算在燕京,他们实职也够不上上朝的。

如此,常免申一个人从车子里出来的,出来的也不下脚,就四处看了一圈,看到常连芳了,等着他过来抬起手,人这才笑眯眯的“父慈子孝”的下了马。

而今真是不会互相计较了,那客气的都像个不熟的人。

常连芳亲给常侯拿踏脚,扶着他下来问:“您今儿气色很好。”

常免申也笑:“啊!还成的,主要你母下的厨,还问你呢,你就是个坐不住的,来这么早吃凉风么?”

常连芳笑的憨厚又乖傻:“哎呀,今儿我哥复职了,我早来接接……”

正说着,陈大胜便来到了面前,给常侯施礼,又扶着他另外一边胳膊笑道:“干爹这气色好。”

也是十分客套了。

常免申而今不强求,就点头笑道:“哎呀,找麻烦的都出去了么,这儿媳妇带着孩子去山里吃长斋,我这心清了,就睡的是长觉,精神头儿就好,哦,你弟弟跟我说,你家老二又白又胖的,眉眼也是好看的很呢,是不是这样啊?你干娘不在燕京,那预备的东西收到了么?”

陈大胜道谢:“劳烦二老为我们费心,都收到了,十五天那天抱出去,里外穿的都是干娘给的,还都说好看来着。”

常侯高兴了,就哈哈一笑:“那是你干娘特让针线精细做的,哦!说~是,你爹在宫内呢,这几日还是家去吧。”

大梁宫外宫,佘青岭从前住的老院子里,张民望就带着二十四监的几个掌印,直挺挺的跪在院子里。

就在他们面前,几大包附子,还有黄精等药材就丢在地上。

佘青岭穿着白色里衣,披头散发的在吃茶,一边吃一边冷笑道:“多有意思,太医局进一两附子都要过三道手续,四个验看,入库上双锁,用药三官用印方可用一捏儿,最后两个太医随药伺候,这才能入了贵人口,这都是从前我教你们的……这才几日啊,瞧瞧,这是预备灭了谁的全族呢?”

有太监吓的开始哆嗦,张民望便微微抬头哀求:“老祖宗……”

佘青岭冷哼阻止:“快闭嘴吧!这么大的事儿到想起我来了,谁是你们老祖宗?我看你才是吧?”

他笑眯眯的前曲身体,张民望便往后躲避,眼泪都吓的要飞出来了。

第186章

劈柴在院中燃烧,便是天降细雨也阻挡不了火势,几个小太监们蹲在地上,正将查抄出来的药材丢进火焰内。

自从老祖宗交了手里的东西,张民望都忘记长跪的滋味了。

膝盖针扎一般痛苦,他脸上却没有带出来,依旧诚惶诚恐的跪着,而跪着正是他们这样人的童子功,包括上面半路坠入深渊的老祖宗。

再没有比太监会跪的人了。

佘青岭的心里并没有愤怒,该来的总会来,能做的都做了,现在,他就只能默然的看着那些药材被抱来烧成灰烬。

整整六年,自武帝登基后宫没有一个皇子出生,便是有皇女落草,也是病病殃殃身子骨不好。

为何如此,又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全天下便只有佘青岭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可心里再明白,也不能戳穿,还就得感同身受般痛心,要做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深深叹息,问这些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子徒孙们:“当日我把你们带出来的时候,教你们的那些可还记的?”

众掌印别看都有些权利,这个时候能跟老祖宗对话的却只有张民望,如此便一起去看他。

张民望身躯一抖,抬头看向老祖宗,嘴唇哆嗦着说:“记得的。”

佘青岭笑了下问:“记的多少?”

有几个小太监端着铜盆,头油,梳具过来,跪在他身后帮他顺头发扎头发。

许是伺候的舒服,佘青岭慢慢闭了眼睛,

张民望跪在下面,举袖擦汗,回头又看了几眼,没人敢言,一咬牙,他到底扭脸对佘青岭道:“老祖宗当日教导,皆一字一句深刻于心,更不敢怠慢,夜夜铭记,反复诵读。”

佘青岭没有睁眼,便听张民望背了起来:“内,内敛机锋,谦顺闭厄,祸患皆多言,贪欲困恶生,小人本艰难,戚戚不得已,生之更唯艰,何以为之?上智忠,中智忠,下智忠。上策愚,中策愚,下策愚……用忠者利,用愚者活……此乃小人去厄消灾经,开~开言。”

他背到这里,抬头去看佘青岭的表情,就吓的一哆嗦。

老祖宗的脑袋已经扎好发网,戴的却不是从前太监掌印的描金曲角帽,而是人家郡王的三色玉柱七梁冠。

是了,是了,从根骨上这位跟自己又有那一点儿相同呢?

佘青岭抬手扶了一下头冠,嘴里语气未变的问:“做到哪点了?”

张民望咬咬嘴唇:“中,中策愚,老祖宗开恩,小的从来不聪明。”

佘青岭看看天色,到底叹息一声道:“也算不笨了,你要聪明做什么,这一本经,又做到几点?”

张民望道:“省身,戒欲,慎言,就,就这三条。”

佘青岭点点头,也不知想起什么,便用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身边的桌面,一直到院里的东西烧完了,火焰低了些他才缓慢开口:“别的倒没什么,你的向善呢?”

张民望抬头:“回老祖宗话,愚者善不了。”

佘青岭不动声色。

张民望又把嘴唇咬破了试探道:“老祖宗,咱们不是不想走上智,可您什么心智,我等又是什么出身,才有几天好日子?好不容易都~到这儿了,这份忠勇便是细想想,都疼啊~!”

他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轻轻叹息,佘青岭终于道:“也罢了,人智算不过天道,翁尽忠等,就送到御前听候圣裁吧。”

张民望猛的抬头,表情惊惧,想一脑袋扎到地上磕个头破血流,可脑袋落地刹那,却触到一个软垫。

一个本在烧火的小太监对他点点头,很严肃的劝到:“大总管是御前伺候的,这般做不是连累老祖宗难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