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情不过半载,道友为何如此心急?”法明轻叹一声,走到桌后,将笔尖浸入紫红色的墨汁中。
周白神色一敛,厉声道:“这旱情果然是你们动的手脚!”
法明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浑不在意周白身上散发的仙阶威压,随着周白眼中的杀意涌动,封闭的禅房凭空掀起一阵狂风。
一瞬间床榻掀飞,蒲团破裂,洁白的棉絮漫天飞舞,如鹅毛大雪翩然而落,站于桌后的法明纹丝不动,就连衣襟都没有半点起伏,灯火摇曳,映照着他肃穆的身影。
既然燃灯道人将自己的法宝留在了这里,定然已经猜到了这一幕,黄褐色的火焰在周白越来越强的威压下,渐渐变色,幽绿色的火焰悄然诞生,房间飘落的棉絮也瞬间停滞。
这是两人法力的比拼,也是境界的交叠。
转眼间灯火已经完全转化成幽暗的绿色,就在僵持的时候,一道红色的剑芒瞬间划过,略过火焰中心,消失在法明面前。
红玉收剑而立,静静的看着静止不动的灯芯。
周白伸手探去,恍惚间听到一声暴喝,火焰从中开裂,灯火黯然无光。
同为先天灵宝,灵柩灯却不是刀剑状的杀伐之器,更何况红玉本体经过重炼,锋锐已经远远超出了同阶的灵宝。
周白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失望的叹息一声。燃灯道人得道洪荒,更是借助佛门气运证得三世佛果,红玉的这一剑撕破了灵柩灯的庇护阵法,却没有伤及它的本体分毫。
“道友当日既然答应过不再寻我麻烦,为何还要出手?”法明看着桌上的梵音真言,满意的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默然不语的周白,法明平淡淡的说道:“红玉姑娘破去了灵灯的术法,灯主必然有所察觉,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说话间,一只干枯的手掌突然出现在油灯上方,只见那只手掌轻轻拂过灯身,暗淡的灯火再次燃起,其间暗绿色的火焰较之前更是旺盛了几分。
“南无阿弥陀佛。”佛号凭空响起,虚空之中走出了一位陌生的老僧,“贫僧燃灯,见过周白道友。”
周白一愣,不禁笑道:“过去佛不在西天禅坐,怎么来这东土大唐,道门之地了。”
燃灯古佛尖细的眼睛微微眯起,身后佛光环绕,脚下莲台消散无踪,佛道两家的修行让他可以掩去眼神的阴戾,却也将他笑容的虚假暴露的一览无余。
“哈哈,道友误会了,贫僧虽是佛门中人,修行之所却非西天灵山。”燃灯古佛笑道:“并且这大唐也不是道门国度,贫僧为何不能前来。”
看了眼周白身旁的红玉,燃灯说道:“这盏油灯乃是贫僧伴生之物,与贫僧相依为伴数万年,更是贫僧成道之基,修为本源。”燃灯古佛衣袖一挥桌上的油灯便已消失不见。
“道友无故伤我本命法宝,如此因果,你看要如何了结啊?”寒气扑面,燃灯古佛虽然还在笑,但笑容格外的冰冷,目光闪动,极具侵略性的看向红玉。
红玉闻言大怒,一道道红色的流光在身前汇聚而来,每一道都是世间杀伐之气的凝结
。长安位于大唐中土,更是多少年来的兵家必争之地,黄土厚重,深埋多少骸骨,便有多少杀伐戾气。
燃灯道人面色如常,看似毫不在意,手掌却悄然隐入袖子,长袖飘飘,内有玄光流转,眼眸深邃,似有雷霆暗藏。
自诞生天地以来,他燃灯从不忌讳以大欺小,在他看来,大道在于‘争’,只要能够活下去,继续走下去,他就是正确的。
先天灵宝他不缺,伴生灵宝灵柩灯本就是先天之物,更别说从他人手中夺来的定海珠和量天尺,两物相合演化二十四诸天,为他在西方教真正的竖立起了‘古佛’威信。
人心总是贪婪的,圣人亦是‘人’,何况他还没证圣位。
“随我修行三千年,你我因果一笔勾销如何?”燃灯古佛平淡淡的说道。
回应他的,却是一道足以撕裂天地的赤红剑芒。
红玉含怒出手,一剑斩出不留余力,剑芒好似突破了空间的限制,转息间就出现在燃灯身后,‘咔~’燃灯面前空间节节粉碎,无尽的吸力从空间的裂缝中传出,满地的狼藉被凭空卷起,消失在幽暗的混沌之中。
水波微微荡漾,燃灯从二十四诸天走出,满意的看着被撕碎的空间壁垒,笑道:“不愧是以杀伐为生的先天灵宝,修为不过真仙之境就能够打破空间之壁,若是入我手中,便是准圣又有何惧?!”
只听房间梵音缭绕,燃灯古佛长袖一动,一串白色圆珠化作白练撞向红玉,如光如电,以大罗金仙驱使的定海珠速度远远超过了适才的剑芒。
红玉目露杀意,见圆珠避无可避,便迎身而上,手中长剑如血般燃起红色烈焰。
见到红玉想要硬接,燃灯古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眸中流露出不屑的目光。这定海珠的威力岂是一届真仙能硬接的?
想当初赵公明凭借这灵宝横扫阐教,十二金仙被打伤五人,燃灯和其余七人见之无不胆寒,一人一虎堵着西周营寨,笑傲十万精兵。
何等的恢弘,何等的霸气!
回想到万仙阵中,自己用定海珠暗算到通天教主的场景,燃灯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后悔。即便是圣人也会被定海珠所伤,如今自己贸然出手,如果损伤了这柄难得的先天之剑,岂不是亏大了。
想到这里,燃灯不禁看向了已达红玉眼前的定海珠。
只见这定海珠突然散发五色毫光,还未真正接触,红玉便感觉到了犹如四海齐聚的磅礴之力轰然而来。
天地为混沌所生,分化地风水火,这足以泯灭神魂的强大之力便是来自天地的本源,洪荒天道的威压和禁锢让红玉的动作突然停滞,这一切只存在了一个刹那,刹那过后,红玉恢复如常,眼前的定海珠也已消失无踪。
没有半分犹豫,红玉眼中的杀意更胜,火焰蔓延而来,整只手臂燃起了深红色的火光,瞬息间就出现在了燃灯身前。
燃灯面露惊骇,他有无数的疑惑和不解,但是这种时候已经容不得他思考太多,红玉的气息锁定对他来说没有太多效果,却也让他不得不避,剑在额间一划而过。
一道血线从鼻尖划过,燃灯仰身而倒,一把抓住身旁的法明,消失在身后的佛国通道中。
“为什么不留下他?”红玉不满道,自从她诞生灵识,获取‘自由’以来,她最厌恶别人把她当成冰冷的武器,她是人,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生灵。
周白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