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二月初八,这一日,舒府丑时就开始准备,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舒安夏刚到寅时就被叫起,沐浴梳洗熏香,足足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这时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京都主干道两侧陆续聚集了人。
某时一到,鞭炮声四起,四个喜娘一人扯着喜袍的一角,披在舒安夏身上。碧云和春梅拿出喜梳,一人一侧,“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个喜娘异口同声念叨着。
舒安夏唇瓣轻弯,看着琉璃镜面反射中的女子,满脸满眼都是浓浓的幸福。
繁冗的梳头仪式之后,碧云给她挽了一个飞云髻,插了九支金步摇,意为长长久久之意。趁着挽发髻这个空挡,舒安夏扫了一眼旁边的大红盖头,盖头上面用绣针缝了十三片金缕,取谐音“一生”丑颜嫡女。不由得轻笑出声,原来古代对数字的敏感和利用程度,不亚于现代。
之后碧云又用沾满的珠光粉掺在胭脂中,打出来的妆容更是流光溢彩。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舒安夏的房门响起敲门声。
喜娘开门,迎进来的是满面春风的大夫人。
自从恢复了位份,大夫人的日子愈发滋润,一直苍白的小脸有了红润,身子更丰腴了不少。
舒安夏笑意盈盈地起身,这时她才发现,叠加在她身上的喜袍和头上的发饰,足足有几斤重。
“夏儿——”
“母亲——”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大夫人和舒安夏并不算真正的母女,然而不知是不是有原本这具身体的那份感情所在,还是因为大夫人是舒府内唯一一个真正护着她的人,总之,她的心里早已拿她看成自己的亲生母亲。
大夫人颤抖的抓住舒安夏的手,眼中氤氲了一层雾气,早些年,她一直没有好好疼爱这个女儿,不仅仅是因为愧疚,也是因为——
大夫人咬着唇,其实这种喜气的时候,她现在这样是不吉利的,但是她心中的这个秘密如果不说,她一直都会寝食难安,尤其今日之后,夏儿就是顾家人了,而她也要——她再不说,也就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大夫人更加努定了心中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夏儿,其实你不是我——”
这时一声响鼓敲起,紧接着鞭炮声四起。
“母亲,你说什么?”舒安夏大声问着,舒府从内到外都开始放着鞭炮,她实在没听到刚刚大夫人说的话。
“六姑娘,吉时快到了,鞭炮声起,说明姑爷已经来了,您先把盖头盖上丑颜嫡女。”碧云拿着盖头,凑到舒安夏耳边大声喊道。
舒安夏点点头,抱歉地看了一眼大夫人。
大夫人扯起一个无奈的笑容,退下手腕上的镯子,塞到舒安夏手里。
舒安夏有些感动,这只镯子对于大夫人的意义,不亚于半条命,她依稀记得,大夫人在病的奄奄一息的时候,还问她的镯子哪里去了。
感动地吸了吸鼻子,舒安夏用口型告诉大夫人,三日回门之时,她再跟她好好谈。
大夫人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抹不舍和复杂。
在四位喜娘的开路和众人的簇拥下,舒安夏昂扬着走出了“夏园”。
此时艳阳已高照,苍穹之天青,一派喜庆。
虽然舒安夏被大红盖头遮住了双眼,却能清晰听见四周的唏嘘和祝福,不难猜测,京都主干道两侧,定是挤满了人。
坐在高高的白马上的顾瑞辰,同她一样,一身龙凤呈祥的大红喜袍,当他看到被众人簇拥着踏出舒府大门的舒安夏那一刻,幽深的黑瞳中登时涌上了一抹温柔。
忽地,顾瑞辰灵巧一跳,便优雅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