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这个场景,在雨中停下了脚步。
如果我有女儿,我舍得做下这件事吗。
我一直心疼我的妈妈,但我不知道,她是否像我心疼她一样心疼我。
我看到那个小女孩儿像个破布偶一样被摆弄,那个男人,在她的心里,比恶魔更恐怖,像山一样巨大,让她在之后很长时间都做噩梦,噩梦里她像被压在一座山下,赤身裸体地待在那里,任由过往人群参观,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猴子,大家讨论她的无耻,恨不得将她吃掉。
所以,我以后看到西游记的时候,就总是替孙悟空揪心。
我也经常想自己要是成为孙悟空那么强大的人就好了,我把自己当成一只猴子,我能承受住任何伤害和痛苦,我能承受住任何事。
我冷眼旁观着,眼泪不自主流了下来。
近三十岁的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放下我曾经的过往,我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爬行挣扎,像只猴子一样供人参观和玩乐,像个充气娃娃一样供人品评和肆意妄为,别人都以冷眼看我,以恶语对我,我认为我也不害怕,我大不了就那么死了,我死了,化成了灰,不占这个世界什么,不再让人看到我,也不会有谁记得我……
但我发现我其实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来一趟世间,又这样离开。
欧阳云说:“我喜爱你,你也要喜爱自己。”
他看得出来我不喜爱自己,所以,他让我要喜爱自己。
我不想让他失望。
我拥有了成年人的身躯,我将怀里的小猫拢紧,继续向前跑去。
这一路,就是我不堪的耻辱的人生,我看着它们,坚定地往前走去,不管这世界到底如何肮脏而泥泞,我都要往前走去,我至少要再去看看欧阳云。
也许他真的在等我。
我唯不想让他失望。
第二十一章 欧阳云 现实(2)
第二十一章
付岱说,龚青云知道我们要将景芸唤醒,还知道了他们的项目,不过我和景芸所在的病房被警方严密守护起来了,所以他们想捣鬼没有找到漏洞,就想了极端的办法,将我们这楼的供电给剪掉了。
因为仪器所用的电量非常大,没有办法在仪器上再接一个备用电瓶。
所以电路断掉后,我们所在的仪器就停了电,我和景芸之间的意识联系就那么断掉了。
不过付岱又说,我在仪器舱里已经待了五天,这对我的身体来说,已经非常不好,所以,即使龚青云的人没有来把电弄断,他们也会停止我俩的意识连接,以免对我造成太大的伤害。
听着付岱的解释,我叹了口气,失去了自己的世界的景芸,尚且那么幼小,没有安全感,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我给了她一点安全感,但马上又将她抛下,我不敢想,她是否能够承受。
我只好问:“景芸怎么样?”
我很害怕听付岱说她已经死了。
如果她死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是被我害死的,我给了她希望,又抛弃了她。这种有了希望又面对失望的痛苦,比从来没有希望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就像我有我妈,所以从小生活就很新福快乐,一朝失去她,我完全不能接受;之后我已经放弃了自己,又遇到了司一,被司一拯救之后,但司一又离开了,虽然我现在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但想到曾经的痛苦,我还是难以释怀。
付岱手里拿着笔记本,笑着说:“她已经醒了,所以被送去了康复中心做复健了。”
我又欢喜又惊讶,也有精神笑了:“她什么时候醒来的,为什么她会比我先醒来?”
付岱说:“她两天前就醒来了。突然断电对你的影响更大,断电后,你又昏迷了三天。”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比我先醒来,“她有说什么吗?”
付岱说:“她说她想见你。”
我:“啊,那你们让她看了我吗?”
付岱却说:“没有。”
我惊讶:“为什么?”
付岱:“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她是龚青云的情妇,是警方要审查的人,你是我们找来帮忙唤醒她的人,是我们这个项目里做出重要贡献的人,我们要最大程度保障你的权益,不让她见你也是保障你的权益的一项内容。”
我愣了愣,一时没有说话。
付岱又说:“你进入过她的意识领域,也许你觉得你们已经进行了心灵交流,已经非常熟悉了,但其实不然。人的意识领域的世界和现实世界并不一样,也许你们并不适合在现实中认识。她甚至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我很惊讶:“她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
付岱笑:“当然。你在她意识里的样子,是她给予你的样子,不是你的本来面目,毕竟她曾经并没有见过你啊。你们世界里的样子,都是你们给予它的样子。”
听他解释完,我倒并不介怀。
付岱甚至没有要求我讲我们意识领域里发生的事,因为景芸已经醒了,景芸可以被警察带去审问了,所以我们意识里发生的事,其实就不重要了。
当然,我也明白付岱,他是谦谦君子,他不问,是因为他不愿意打探我们的隐私。
但我却说:“景芸是个很可怜的女孩子,她受过很多苦,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自己坚强外,还能得到外来的关怀和爱护。”
付岱审视着我,说:“我看你精神好多了,而且之前在监测仪上也看到你的精神波动非常温和,想来,你是想通了很多事。”
我点头:“是的。看到景芸,我觉得我没有理由不积极地活着,并做一些对社会有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