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 指挥使司命案(1 / 2)

锦医卫 猫跳 1914 字 15天前

秦林的逍遥曰子没过几天,蕲州百户所的工作就逐渐开始繁忙起来,从总旗、小旗直到最底层的军余全都撒到了城乡各地、街头巷尾,细细打探白莲教的动静。

因为一位肩荷重任的大人物即将率兵途经此地,事关军国重事,容不得半点差池。

从去年开始荆湘地区白莲教叛乱此起彼伏,大部分已被明军和锦衣卫及时镇压,只有湘西麻阳苗民金道侣极其猖獗,假托无生老母邪说蛊惑百姓,又勾结湘西苗瑶三十六洞主,兵势甚大,已攻占麻阳县城,正紧锣密鼓向辰州府进军,兵锋遥指长沙、武昌。

当地明军迟迟未能将金道侣消灭,贼势越发甚嚣尘上,附近九溪蛮、永顺宣慰司的洞主寨主们也开始摇摆不定,如不急速将其扑灭,湘西局势便极有可能溃烂而不可收拾。

于是朝廷急调都指挥佥事、执掌浙江都指挥使司的抗倭老将邓子龙,以参将衔领三千精锐浙兵增援荆湘,火速赶往麻阳进剿叛军。

邓子龙从浙江赶往湘西,当然是乘船溯长江而上,过洞庭湖进辰州。蕲州卫多年来承担长江漕运,有完备的码头、修船场和堆积如山的粮食,浙兵乘坐的水师舰船在进洞庭湖之前将在这里修整船只、补充军粮。

邓子龙是一员抗倭的名将,手下浙兵又是戚继光训练过的百战之师,他的到来无异于对湘西叛军的当头一棒,那么,以诡计多端著称的白莲教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挠邓子龙率军参战。

蕲州这个中转站,无疑是他们下手的最佳地点,北镇抚司、千户所都发来命令,要求蕲州百户所务必明察暗访,挫败白莲教的阴谋,保证平叛大军如期抵达辰州。

秦林刚加入锦衣卫就遇到重要任务,倒也隐隐有些兴奋,不过一连好几天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

蕲州是白莲教兴盛之地,秦林只要一打听就有人眉飞色舞的说当年彭莹玉彭和尚如何如何,二十年张员外出首告发白莲教,全家三十多口被灭门又是多么惨烈……可问起实打实的内容,譬如现在哪儿有白莲教,谁曾经拜过无生老母之类的问题,全都大摇其头,一问三不知。

最初秦林还以为是自己初来乍到摸不到门,结果百户所点卯的时候弟兄们把情况汇总,才知道大家都差不多。

白莲教这个东西,平时好像就在你身边转,各种各样的传言满天飞,可你真要抓住它,却又看不见摸不着,一抓一手空。

石韦皱着眉头,脸色黑如锅底。

陈四海朝上拱拱手,陪笑道:“咱们前些天搜捕白莲教妖匪,已把蕲州内外的教匪一网打尽,现在只怕蕲州连个白莲教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可惜没捉到开坛传教的大师兄高豺羽。”石韦有些遗憾。

秦林暗笑,你要抓的人还埋在荆棘岭,多半已经化为白骨了吧?

“总之,”石韦又道:“各位弟兄一定要打起精神,如果抓不到白莲教徒,咱们就严防死守,确保十天后过境的邓将军万无一失。”

众锦衣卫士齐齐抱拳,轰然一声大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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蕲州衙门口,柳华一家三口互相搀扶着哭哭啼啼,不停的喊冤叫屈,崔捕头在旁边做好做歹的劝,大热的天,他脑门上一圈的汗。

看着一脸哀戚的母亲和欲哭无泪的老父,柳华的拳头快要攥出水来,声音因为悲痛和愤恨变得沙哑低沉:“崔老爹,难道我妹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大明朝的天下还有王法吗?”

崔捕头哭丧着脸,叫苦连天:“咱们张大老爷和蕲州卫的王指挥使,文武互不统属,地方管不到卫所,何况你妹妹连尸身也没有,就算告状也没这个告法啊!现而今张大老爷体恤百姓,愿意自掏腰包贴补你们三十两烧埋银子,我看也很够意思了——说句不昧天良的话,就算真查出你妹妹是被打死的,按尊长殴杀奴婢也只是杖一百,徒三年。何况你有多大的靠山,告得倒正三品的指挥使大人?”

柳华胸中有如烈火焚烧,左冲右突的力量却没地方发泄,一双眼睛涨得通红。他父亲柳木匠和母亲柳冯氏都是胆小老实的人,此刻彷徨无计,只是不停拿手抹着眼泪,哀哀的涕泣。

衙门口几名捕快虽然也是心硬手黑之辈,见这一家子遭遇悲惨,不禁有几分同情之意,在旁边窃窃私语:

“花骨朵似的闺女进了王家做使女,到后头一口棺材抬出来,铁钉封了不让见尸,还使亲兵监押着立刻入土归葬,这也太强横霸道了!”

“还不是他那宝贝儿子造的孽?只是没想到这次弄出人命官司了……”

“柳家人硬气啊!王家的管事来说愿意出一百两烧埋银子,这老两口硬是推出去了,要把官司打到底。”

同情归同情,崔捕头和他的捕快弟兄们爱莫能助,且莫说区区捕快,躲在内堂的张公鱼何尝不想做为民作主的青天大老爷?可为了一个使女就和正三品的指挥使打擂台,这种州官天底下就算有一两个,也绝对没在蕲州。

张公鱼天良未泯,在后堂听得好生不忍,终于自己走出来对柳家三口说:“死人不能活转来,既然木已成舟,到底还是要照顾活人,以本官看来,收了他家赔的烧埋银子,本官这里再资助一笔,替你家儿子结一门好亲事,岂不比缠讼好?”

“青天大老爷!”柳华跪着磕头,眼睛里火辣辣的生疼:“照您这么说,我们小老百姓就没个说理的地方了?您公堂上头,可是挂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呐!”

张公鱼脸皮发烫,从小读圣贤书讲的是忠孝仁义,事到临头却又畏缩不前,被这顿抢白弄得好生羞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