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没有感觉么?”薛蒙很难启齿,支吾了半晌,才像是终于豁出去了,硬着头皮道,“我觉得他好像在……呃……在特别卖力地讨好师尊。”
薛蒙当然不敢说“在追求师尊”,但他偷眼去看楚晚宁,眸子中尽是担忧和惶然。
楚晚宁道:“……何出此言?”
“其实是这样的,我今天……”骑虎难下,薛蒙硬着头皮道,“我今天……我今天在他脖子上看到了一个东西。”
隐匿在床帘之后的墨燃猛地一惊,抬手摸到了自己颈间悬着的晶石吊坠,微微变了脸色。
楚晚宁还没反应过来薛蒙瞧见了什么,仍皱着眉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薛蒙吭声,倒是有一只温热的大手触上了腿。
楚晚宁眸色蓦地一变,以为墨燃要做出什么荒唐的举动来,忙趁着薛蒙不注意转头,望着帷幕遮住的床榻深处,却看到墨燃在指自己的链子,用口型提醒着他。
楚晚宁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他斟酌片刻道:“你是不是在墨燃身上,瞧见了与我一模一样的链子?”
“不不不,我没什么别的意思!”薛蒙又急又羞,连连摆手,“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我……”
“无妨。”楚晚宁说,“那链子是我还给他的。”
“啊,师尊还给他了?”
“戴着不舒服,就还他了。”
薛蒙立时松了口气,自来时就一直苍白的脸庞总算有了些血色,他展颜笑了:“我就说怎么回事,他那时候明明告诉我是最后一条了,我还以为他……”
他颠来倒去那么多次,最后干脆一拍额头,沮丧道:“师尊当我什么都没提过。我嘴太笨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唉,我真是个傻子。”
楚晚宁不怎么会说谎,所以也不知该怎么劝导他。事实上有悖良心的话有很多,随便讲一句,就可以把墨燃和自己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薛蒙图的也无非就是这一句话而已。
只要楚晚宁说“不是”,哪怕事实摆在薛蒙眼前,他都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师尊。可正是这种全然的信任,让楚晚宁说不出口,所以他只能那么沉默地看着薛蒙在自己面前苦恼着,抓耳挠腮,不住叹气。
他不想把话说得太绝。
看着薛蒙不住地道歉,不住地说自己太笨了,冒进了。楚晚宁忽然觉得很是心疼内疚,虽然他脸上的神色仍没有太多的变化,仍是古井无波,但他低缓地道了一句:“薛蒙……”
薛蒙蓦地住了嘴,等着他说话。
该说什么好呢?
说“对不起。希望你最后不要对我失望,希望你愿意一直认我这个师父”?——他说不出口的。这话太软,太腻,也太残酷了。
他凭什么要求薛蒙无论发生什么都愿意认他。人都将面临聚散离合,成长改变,就像竹笋抽条拔高,外头的一层笋衣迟早会剥落,枯黄、成泥。
薛蒙的人生还有漫长的几十年,没有多少人能陪另一个人走完这几十年的。往事、旧人,都将成为蛇的蜕,笋的衣。
薛蒙左等右等,等不到下文,不安地睁着圆滚的眼睛,喃喃:“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