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懂吗?”乌罗叹气道,“你可太天真了,你知道女人生产有多少情况吗?光是我侄女出生那会儿,我就被迫旁听了几百种可能的危险情况,而且产前产后激素变化跟心理疾病还得再添。我只是个普普通通没有为财害命过的商人,以前不想遇到有关生死的事,以后也不想。”
“你要是亲眼看到一个生命消散在你手上,有可能是因为你,那该多内疚啊。”
避开了看不见,说句同情悲哀,就轻松容易多了。
更何况他对妇产科是真的一窍不通,是个现代人就敢说自己比那些生产过无数次的孕妇有经验吗?那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就算是个真学外科的医生在这儿,都不敢说自己能直接跨科,何况他一个半路出家连护士都算不上的三脚猫。
乌罗旁的东西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箩筐的。
而对于生育除了播撒种子之外毫无用处的男人们则跪在地上,以乌罗在石板里看到过的姿态,极尽畏惧地贴服着。
他们别无他法,只能祈求上苍垂怜。
这并不是悲伤与痛苦,而是新生与死亡最为接近的那一刻,每个人都在等待着着新生命的到来。
幽幽苍天,皎皎日月。
山川巍峨,江海浩渺。
子孙绵泽,唯万物生。
人在还没有历史之前,无先祖可言,无文学可究,不如往后塑造起一个个泥胎金身的神佛来寄托心灵,只能敬奉万物为神明。
他们跪拜天地,崇敬山河,更多时候则靠自己活下去。
乌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声叹息,唯物主义者难得虔诚一回,在装神弄鬼之外低头祈祷今年能平平顺顺,万无一失。
青的惨叫声一直到了夜深,与外头狼兽的嚎鸣此起彼伏,男人们迅速拿起长矛,灵活地蹬着木排上的绳子窜上大树,将身体藏匿在树冠之中。孩子们拿着弓箭落后些许,被男人们提了一手,没多会儿树上就蹲满了人。
后半夜,狼退走了,青的声音也没有了。
乌罗的心不由得“咯噔”一声,他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在荒凉寂静的夜晚里,狼嚎渐渐沉寂,转为萧瑟的风声。巫者下意识走到洞口下聆听声音,山洞里的人仿佛在一瞬间都消失了一般,没有痛呼,没有尖叫,没有哭泣,也没有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