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中了实情,几名大臣结结巴巴的惨白着脸,半天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得了,朕自从上位以来,从未慢待过你们,为何你们每次见了朕,就如同见了什么猛兽一般。”
青衣男人似是惆怅的感叹了一句,还不等几位大臣请罪,便大度的摆了摆手,“朕也想通了,你们就是这个性子。”
“既然碰上了,便顺便跟你们说一声,户部的裴明查出买卖官位,朕刚下旨抄了他家,你们若是有什么要进言的,现在就在这说,免得回去之后一道道的折子递进来,烦人的很。”
裴明?
那不是户部尚书吗?
几位大臣惊疑不定,但也没多少兔死狐悲之感,官场中大家互相庇护也算得上是正常,但裴明此人实在是行事难看,一年前家中嫡子才因为争风吃醋在花楼中打死了一名大臣的小儿子,原本该是扯上命案下狱中,偏偏裴明为了保住儿子压下了此事,这还不算,没多久,那死了小儿子的人家便被他使绊子弄出了京,去了云南那种暑热之地,前阵子刚传消息说是病死在了任上。
原本他们就商量着要弹劾,倒没想到陛下先行一步。
“这不是丞相跟朕提过几句么,朕爱护百姓,最见不得像是裴明这般骄奢淫靡之人,索性卸了官位,判了流放。”
卫明言见几位大臣都怔怔的望着自己,“哦……”
“朕懒得在朝上说这件事,你们也知道,这段时日那些折子快要将朕烦死了,就直接下了旨,几位卿家可有什么意见?”
几位卿家快要被前一句话中巨大的信息量给吓死了。
“陛下,陛下可是说,这裴尚书之事,是丞相所说?”
他们日日上朝,可从没听说过赵丞相与陛下谈论此事。
朝上没有,那边只有朝下了。
可也从未听闻,丞相被陛下传入宫啊,就那一次为了未来的皇后,他们得到的消息还是丞相只跪在殿外,连陛下的面都没见上一面……
“那还有假。”
卫明言似是看不到他们脸上惊疑不定的神情,摇着折扇,泰然自若道,“朕今日来,也是想和丞相商议一下取消海禁后的事。”
取消海禁后的事,难道之前他们还商议过取消海禁前的事吗?
他这副神情,这个语气,以及这句话,已经完全让几位大臣联想到了:取消海禁之事是丞相与陛下联手所为。
否则,为什么陛下如此要来丞相府。
“行了,几位卿家也早些回去歇息,朕还要与丞相谈论政事,就不多留你们了。”
穿着青衣的皇帝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回身道,“对了,朕来丞相府中的事,你们可别告诉别人,若是让朕知道有谁透了口风,就是朕放过你们,丞相也不会,丞相那人,你们也知道的。”
他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么一句,又冲着几个满脸空白大臣们露出了温和的笑。
接着,便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仿佛刚才出言威胁人的不是他一般。
眼看着陛下果真入了府,而那看门的小厮仿佛认识一般,熟练的开了门放他进去,几位大臣的三观都碎成了渣。
原来,海禁之事,居然是丞相与陛下共同决定的吗?
怪不得,怪不得一向会看丞相折子的陛下会将折子给了他们。
有一位大臣神情恍惚的道,“你们说,丞相的风寒是不是也是……”
另一位大臣立刻严肃道,“噤声!”
“丞相这样做,必有他这样的道理,陛下既然都说了,我们便做无事发生就好。”
他们在冷风中站了许久,才俱都一脸怔楞的四散家去。
只是心中,又都有了成算。
取消海禁之事,若是丞相提出来,必定要掰扯许久都不清。
可若是在丞相不在时,陛下便已经将此事敲定,丞相只需要假做不愿,事后照样可以与他们站在一处。
现在想想,想必丞相与陛下早就商量好了,否则怎么会有十岁孩童为皇后这样的荒唐事。
陛下性子一向都不太好,若是平日里被他们跪了一地早就要喊打喊杀了,怎么会想得出用退位来逼得他们不敢出声,只得答应。
他们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陛下突然变了性子,尤其是说出的那一番话,看似无根据,却都是把着他们的死脉,没看着连太傅都不敢多言一句吗?
陛下算是他们看着长大,哪里会有这样的能耐,看来,这一切都是丞相在背后教导。
想到先皇走前曾经单独与丞相说过话,要他辅佐幼帝,几位大臣心中都有了一个惊骇的念头。
先皇驾崩后,一直都是太后把持朝政,那时候丞相也从未表露过不满,难不成,他其实一直都在蛰伏,现在太后过世,陛下可以重掌朝堂,丞相便开始按照先皇的意思,开始教导陛下了?
但他们几人关系一向不错,到底为什么会瞒着他们呢。
除非……
陛下与丞相要做的事,会威胁到他们的利益,比如这取消海禁之事……
想想看来,丞相清廉,家中倒是没有几家铺子,就算是有,那也是与海禁扯不上关系的珠宝,成衣铺子,据说也是不温不火的照应着。
他们自然不会去简单的想丞相是因为取消海禁对自家没什么影响才与陛下合作。
而是会想,丞相早就在想取消海禁之事,因此才不肯置办会被这件事影响的铺子。
他性子一向如此,走一步,算十步,却没想到,居然将他们都算了进去。
几人回了家,想的都差不多,越想越觉得就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