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来得越来越早,方才还斜阳余晖如金,可是当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动,随着街道上华灯四起,夜色便也铺天盖地而来。
路边一辆车子里,汤燕卿眯紧眼睛,目睹了皇甫华章与时年在《深喉》办公楼前的纠缠,又目送她欣喜追上他,随着他上了他的车子,相携而去……
这满街的灯光都亮起来,照亮街上的人来车往。却越发显得这个冬夜更冷,这个城市仿佛都空了。
时年没想到,皇甫华章的劳斯莱斯径直出城,竟然又开到了熊洁当初被绑架的那间空置的山间别墅去。
他们下车走进那间房子的时候,正是山月升过林梢,清辉洒满山林。
冬日越来越深,可是枝头依旧还有执着的残叶不肯随风而去。便将月光一片一片切碎,斑斑驳驳印在地下。
纵然天地有清光,却总因为清光之下必定有暗影,于是这人间便总是光明与黑暗相生相克、如影似形。
车子刚进山林的时候,夏佐便已做了联系。于是当车子停下,便早有人无声打开了房门。
身影窈窕,时年似曾相识,仿佛正是上次隐约见过的那几个人当中唯一的女子。
那女子向皇甫华章恭敬地鞠躬90°,皇甫华章却并未看她,只是将自己手上的小羊皮手套摘下来递给她拿着,语气疏淡说:“辛苦了。”
因皇甫华章之前大致向时年介绍过他手下这个团队成员的身份,所以时年对这个女子格外好奇。说男人是退役的特种兵,虽然叫人惊叹,却也不觉得太稀罕;反倒是这个女子格外惹人遐想。
皇甫华章先走进去,时年随后,便忍不住借着皇甫华章身形的遮挡,在灯影明灭之间用力看了那女子一眼。
超级女战士之类的女子,她也见过汤燕衣。不管汤燕衣脾气如何,她虎口上的老茧都是明证;更何况汤燕衣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因为与汤燕卿有关。
那么眼前这个女子呢?是比汤燕衣更客观更冷静的“完全型超级女战士”,还是跟汤燕衣类似,也会有情有泪,也会在涉及到个人情感的时候暂时收起自己的战衣,露出最脆弱的自己?
皇甫华章身高腿长,能将时年完美遮掩住。可是那个女子却还是敏锐地感知了时年的打量。待得皇甫华章迈步向前去,跟时年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时年就被曝露在了灯光之下。
时年打量的目光便无遮无拦,而那个女子也下意识垂首闪避,可是时年还是瞧见了那个女子的眼睛。
只可惜女子眼睛上佩戴着黑色的眼罩,纵然露出两只眼睛来,却因为模糊了眼周的特点,而使得她的相貌模糊难辨。
惊鸿一瞥之间,虽然没办法看清,却也能看得出是个东方女子。
不知是不是两个女子之间的气氛波及到了皇甫华章,他忽地停步转身望来。
“在做什么?还不跟上来?”
“哦。”
时年纵然心有不甘,也只得赶紧收回目光,朝皇甫华章追上去。
他带她走进卧室。
就在那张熊洁曾经被绑住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此时坐着一个男子。虽然没有被绑住,可是嘴上却被贴了胶带,正满眼惊恐地朝他们望过来。
明明手松着,他却也终究没敢亲手撕下嘴上的胶带。
他身边各有一个黑衣男子,也跟之前那女子一样都戴着黑色的眼罩。露出的眼睛,眼瞳的颜色各异,其中有一个黑眼睛,另外一个却是绿色的眼睛。
皇甫华章只淡淡看了那个男子一眼,眼中淡淡无波。仿佛根本就没看见那男子两眼的恐惧,或者说这恐惧与他无关,他连看都没准备看。
他望向左右微微点头,不用说话,那两个手下便明白他的意思。当中绿眼睛的上前一把扯掉那男子嘴上的胶带。
“嗤啦”一声,那男子随即捂住嘴痛得哀嚎出来:“饶命!”
皇甫华章伸手捉住时年的手,两人一起坐在床边,与那男子面面相对。
皇甫华章修长的手指一直握着时年的手腕,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叠起长腿,另一只空闲的手搁在膝头,指尖悠闲地轻轻敲着膝头。
“饶命?好啊。”他歪头向窗外望去:“其实这世上谁的命不是别人给的呢?就算是自己的生身父母,跟自己相比起来,他们也终究都会是别人。你说是不是?”
那男子嘴上的胶带被扯掉了,可是他却未曾因此而放松,反倒更加惊恐起来。
听见皇甫华章问,便立即捣蒜般点头:“是是是,您说什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