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达见魏叔玉认下了,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问。
这时候李泰笑哈哈地进门,“我前日赶早骑从定州回来,今天一早就到了,却忙得不得机会见你。刚刚下船就四处找你,才得知你跑到望云殿来。你这丫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见你,是不是故意躲我?四哥走了这么久,你就不曾想念过四哥?”
“四哥才离长安不足十天,就又回来了,哪值得想念,我还没来得及想呢。”李明达见了李泰就心情大好,和他玩笑起来。
李泰一怔,就生气地和李明达计较。
魏征是受了公主的通知才来这里,刚巧魏王那会儿和他一起在聊天,听说后所以就一同过来了。这会儿,魏征看到妻子和女儿的脸色都十分不对,忙过去问她们怎么了。
魏叔玉跟着魏征过来,也和他父亲一样发现不对。魏叔玉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不解地挑眉问魏婉淑:“表妹呢?”
裴氏和魏婉淑一听,面色更加不好,颔首不敢看他们父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魏征意料到事情不对,连忙压低声音问。
李明达听到魏征那边的谈话声后,暂且不理会他身边话唠的李泰,看向魏叔玉,让他到自己跟前来。
魏叔玉毕竟人长得好,公主这样公然一说,立刻就吸引了大家的注目。
魏征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以为公主这样点名他儿子是个好兆头。如果没有先前发生的事,裴氏和魏婉淑心里你可能也会这么想,但现在她二人心中只觉得发抖,根本不觉得公主此举有什么感情意图。
“你的衣服呢?”李明达问魏叔玉。
魏叔玉一怔,不解地笑着回看李明达,表示不明白公主话里的意思。
在一旁看热闹的魏征,发现自己儿子的笑与平常不同,更加好看了,而且更温柔。不得不夸赞他儿子的容貌,十分引人入胜,看了一眼之后绝对想看第二眼。他一个男人尚且如此,想来公主那般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肯定更喜欢看了。
魏征连忙去观察公主的神情,发现公主笑得特别甜。魏征禁不住就更高兴了,觉得这俩孩子有戏,太有戏了,他乐见其成!
“你今天没有准备另的一套衣服么?比如喝酒吃宴时若把衣服弄脏了,可以有个后备及时更换。”李明达接着对魏叔玉说道。
裴氏听到此问,惊得脸色立刻白了。她很想给魏叔玉使眼色,但公主站的位置,刚刚好让魏叔玉背对着他。
魏婉淑紧抓著手里的帕子,暗咬下唇,她盯着魏叔玉的后背。只恨不得把目光变成两根棒子打到魏叔玉身上,好提醒他赶紧住嘴。
然而魏叔玉根本就没有察觉他背后的情况,没多想,很直爽地回答李明达:“君子吃饭饮酒,自谦谦有礼,斯文有加,少有出现酒洒弄脏衣服的情况,遂没人准备这些。不过公主的提醒也有道理,凡事以防万一,以后我倒是可以筹备一下。”
魏叔玉就是个好面子的人。即便他没有准备,也要说一些理由,表明他是一个有礼节稳重的人,不会出现什么吃饭弄脏衣服的意外。
不想他这番话话说出来之后,彻底让他的母亲妹妹丢了人。
李明达点了点头,她看眼那边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的裴氏和魏婉淑,仍继续问魏叔玉:“那你在其她人也没有这种习惯?”
魏叔玉想了下,点头认下,“我阿娘妹妹,倒没有人像贵主这般心细。”
裴氏的牙齿打了打颤,腿有些发抖,撑不住了。
魏征这才有些警醒,意识到自己妻女的情况特别不对劲儿。
他忙搀扶着裴氏,问她怎么了。
裴氏抖了抖嘴唇,对魏征摇了摇头,她已然说不出话来,也没脸说。
先前在渠水边,公主忽然质疑周小荷为何会带备用的衣服,魏婉淑在旁帮忙解释。裴氏为了让事情快点混过去,令公主信服不再怀疑质问,就机灵地顺着魏婉淑的话,告知公主她们家人参加宴会都有多备一套衣服的习惯。当时这话为了应付场面,以为说了也无所谓。反正回头见了自家人,吩咐一声就是,也不会有什么纰漏。
裴氏万万没有想到,这会儿魏征和魏叔玉来了,公主竟然没有忘先前的话,亲自求证。这无异于是当面打她的脸。她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妇人,长者,为了护着犯浑的晚辈当众撒谎……公主这下子在心里会怎么想她?这件事如果公主告知了圣人,圣人会如何评断她的品质?会如何去看她的郎君?
裴氏简直后悔死了,就为了区区一个品行不端的外甥女,她把自己搭进去了,也把整个魏家的名声搭进去了。
裴氏全身颤栗,脑子轰的一下,全是空白,随即她就跪在地上,要给李明达磕头。
李明达微微扯起嘴角,轻轻地扫视一眼裴氏,转即把目光落在了魏征身上,“魏公舍小家而为大国,鞠躬尽瘁,令人佩服。”
魏征怔了下,知道公主这不是真心夸他。该是自己的家眷犯了什么事儿,但公主给他留了面子没有直说,只是点了一下他。
魏征虽不知事情到底如何。但公主这等仁厚之举,他要感恩,遂忙跪地谢过。
李泰被闹得满脸糊涂,皆是疑问,他此刻只能很不解地带着疑惑看热闹。
李明达再没有多说,摆摆手示意魏家人都可以退下了。
裴氏谢过公主,但这一次虽然公主不追究了,她心里却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被身边的魏征看得如芒在背。
魏征严厉扫了裴氏一眼,就带着她和女儿儿子恭谨告退。
卢氏瞧见裴氏此状,气愤之余也十分舒爽,公主真不愧是公主,三言两语就把平时看似端庄优雅实则骨子里透满猖狂的裴氏收拾得服服帖帖。
卢氏谢过公主,“得幸今日公主发现及时,不然我儿真可能被她们算计了。咱们从渠边往回走的时候,碰到的那群世家女中有萧五娘,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觉得他们来的太巧了。那萧五娘的能耐我也知道一些,这件事如果被她瞧见了,过了她的嘴,也不知会编出什么故事来,总归是我儿和周小荷的从此以后会被放在一起提。传言说多了,假假真真,也就难辨了,更何况那周小何的家世也不好糊弄的。总归多谢公主,妾身谨记,公主恩情没齿难忘。”
卢氏说罢就对李明达再次行礼,感激不尽。
“夫人客气了,先前吃了夫人的风见消、过门香还未曾有过回礼,而且房世子也帮了我不少的忙。”
“那些都是小事,算不了什么。”
“于我来说,今天这一桩也是小事,夫人可不必挂怀。”李明达随即和裴氏作别,打发左青梅送她。
李泰挠挠头,跟个丈二和尚似的,稀里糊涂地听了半天。而今见人走了,忙问李明达经过为何。李明达就大概讲给他听。
李泰听得讶异挑眉,震惊不已,“早点说你们后宅这些女眷有的手段阴险,今儿我算是见识了。”
“还我们后宅这些女眷?你们男人中就没人耍阴险手段?不信咱们从史书上数一数,耍手段的到底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李明达不服气地反驳道。
李泰笑了,“好好,我服你,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