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渗了汁出来。
小柑橘瘪了,掉到了地面上,直接滚到了屋子的角落里。
纪鸢看了冷不丁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霍元懿一阵,只皱着眉伸手揉了揉眉心,又用帕子往眉心处擦了擦,只有不耐烦的冲着对方道:“二公子来我这做什么?如此行径,怕是不合规矩吧——”
霍元懿靠在了树上,见她似乎有些恼,他反而笑了。
随手剥了个小柑橘扔进了嘴里,边嚼边懒洋洋道:“被人轰出来了,没地儿可去,你这儿清净,想着咱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便寻思着过来跟你聊聊,相互疗疗伤——”
嘴上说受伤了,面上却丝毫没有伤痛之情。
纪鸢听了,微微垂着眼,没有说话,对方显然已经知道了她今儿个亲事被退一事儿。
霍元懿只远远打量着她,似乎在探寻她的神色。
据说,这门亲事,她是十分满意的,如今,亲事被搅黄了。
应该会有些…失落吧?
不像他——
***
“听说…你要做大哥的妾氏?”
空气中静默了一阵,那霍元懿忽而开口幽幽开口问道。
这个时候,天黑得极快,转眼,天色已经由灰蒙蒙变成了墨黑色,伸出五指,模糊可见。
霍元懿直勾勾的盯着纪鸢。
然而天色渐晚,对方面色渐渐模糊了,不可辨别。
纪鸢听了霍元懿这话,手搁在窗台上,微微收紧。
她不愿做任何人的妾,尤其是那霍元擎的,她惧他躲他都还来不及,怎敢往上凑?
“这是我的事儿,不劳二公子费心,天色已晚,我只是个寻常女子,只想要安安静静的生活,我这儿本是个清净之点,不想流言缠身,亦不想往后此处沦为是非之地,这会儿不适合二公子久待,二公子…还是请回吧!”
纪鸢不想跟他们霍家任何人纠缠,也不在这霍元懿跟前惺惺作态,直接冷冷出言赶人。
然而话音一落——
“我娶你吧!”
只见那霍元懿忽而起身,从那棵歪脖子树上一跃而来,竟然直接蹭地一下,跃到了窗子外,立在纪鸢跟前,跟她面对面站着,双臂撑在窗台,微微俯视着身子,语气竟然有几分认真。
纪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半步。
听到对方如此轻浮的戏言,纪鸢只微微板着脸。
这话是霍元懿第二回 在她跟前说这样的话了,第一回吊儿郎当,这一回,纵使带着几分正经,可是,对纪鸢来说,仍然不过是天方夜谭的话而已。
纪鸢想了想,难得抬眼直直盯着霍元懿,轻声笑了笑,道:“二公子莫要说笑了,还请自重,婚事大事,岂是你我能够做的了主的,即便你我能够做得了主,与人私底下偷偷摸摸、私定终身这样的事儿,二公子做得,我纪鸢却是做不得的,今日天色已晚,我屋子里的几个丫头马上要过来了,二公子还是请便吧!”
这世道对男子女子的要求本就不同。
男子千错万错,只要他有家世有本事儿,任何风流艳事儿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桩锦上添花的笑谈。
而于女子,流言蜚语是可以杀死人的。
霍元懿却盯着纪鸢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认真的,你别给大哥做妾!”
纪鸢嘴角的笑意渐渐凝住。
霍元懿又道:“我知道,上一回,是芙儿…算计了你。”
纪鸢脸色渐渐收住,只道:“所以,二公子是想要代替表姑娘来补偿于我?”
霍元懿摇摇头道:“我霍元懿的妻子,必须心正。”说罢,看着纪鸢,缓缓道:“我看,你就合适。”
纪鸢却忽而笑了,道:“说实话,二公子,便是你真的敢娶我,我却未必敢嫁,且不说,咱们二人之间身份云泥之别,本就是绝无可能的一桩事儿,也不说,我纪鸢本就不讨太太、表姑娘之喜,便说,光是二公子为了说要娶我,跟太太闹翻,与王家、甄家结仇这一点,咱们两个便绝无可能了,这个世间女子千千万,我想,在太太眼里,除了表姑娘,余下天下女子,公子想要娶谁都可以,唯独那人绝不会可能是我——”
为了一名女子,竟然在这么重要的事儿上闹出了如此大的笑话,不是为了纪鸢倒好,若是为了纪鸢,她怕早已成为了对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吧。
纪鸢心思通透,这一言,竟说得霍元懿当场哑口无言。
一个不可能,已是惘然,然而这么多不可能凑在一块儿,似乎像是天注定了似的。
***
霍元懿笑了笑,笑中带着微微苦涩。
说实话,他这人历来没个正经时候,难得正经,所有人却好似…难以相信。
他是霍家二房嫡长子,是整个京城赫赫有名的浪荡公子哥,打从出生开始,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世间,极少有他要不到,得不到的东西,日子久了,便觉得所有东西所有事儿都无甚趣味。
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这些他生来即可获得,除此以外,他有相貌,有脑子,无论做什么,总是轻而易举。
上不上进,生活好像亦没有什么不同。
上进了,所得的也是这些,不上进,这些,亦不会有人从他手中抢走。
亲事亲事早早便已经确定,仕途仕途,无论努不努力,待成了亲,便慢慢跟着来了,人生似乎没什么惊喜,亦没什么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