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蕾也惊呆了。

排山倒海般的杀气一旦消散，她整个人也几乎崩溃了。

可是，她不能崩溃。

她也反应不过来。

她傻傻地站在原地，嘴角脸上全是鲜血，只呆呆地看着那山岳一般幻变的身影。

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追逐着他的身影。

他高大却不笨拙。

他出拳凶猛却绝不是杂乱无章。

他明明已经病毒暴发，危在旦夕，可是，他的眼神居然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追着青元夫人，目标明确，心无旁骛。

他一心要杀了她。

就好像他内心慢慢复苏或者是新生的一副影像：是这女人害我！统统都是这女人害我。

从开始，到现在。

体内的病毒彻底告诉他：这女人原来才是真凶！

当初，涯草的毒药就是她给的。

涯草，一直是她的走狗。

为了种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女人，在几万年的时光里，一直在暗害我：从金沙王城，到大漠之战，再到现在……每一次，都是她下的毒手！

愤怒，潮水一般将百里行暮淹没了。

可是，他追不上青元夫人，因为青元夫人见势不妙，只顾逃窜。

她要逃命还是很容易的。

她只需要耗费百里行暮的元气，这复制人就会因为病毒爆发而撑不下去，自行死亡。

百里行暮走的是至刚至猛的巨人路线，这种打法，倒下去的速度当然就会更快。

聪明如青元夫人，当然不如以逸待劳。

哪怕现在一直逃窜的姿态狼狈了一点——只等百里行暮死后，谁还会记得自己狼狈逃窜的这一幕呢？

胜利者，只有光辉事迹，从来没有丑闻！

有了也会被彻底删除！

初蕾，完全看透了这一点。

这样下去，百里行暮打不死青元夫人，只会先耗死他自己。

她强行站直了身子，提起了一口气：“百里大人……”

巨人恍如不闻。

“百里大人……百里大人……你停下吧……停下吧……”

他停下，会死得慢一点。

他不如站在原地不动。

“百里大人……”

百里行暮果真停下来。

他转向她。

他的目光，认认真真地落在她的脸上。

凫风初蕾迎着他的目光，心，忽然碎了。

厮杀了这么久，肉体外伤无数。

可直到现在，心，才碎了。

百里行暮的四肢，面孔，鲜血横流。

那就是传说中的七窍流血。

可这一刻，他的眼神，却清醒得出奇。

他就像第一次见到凫风初蕾，死死盯着她，无比震惊，无比欣喜，眼神热切得几乎要熊熊燃烧起来：“初蕾……你是初蕾？”

她不敢置信。

她也死死盯着他。

尽管他的眼眶里已经全是血滴，可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竟然彻底清醒了，完全清醒了一般。

“初蕾……居然是初蕾……呵……”

他的声音，欣喜若狂。

午夜梦回一般。

她盯着他，完全傻了。

百里行暮。

这一刻，他千真万确就是百里行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