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善没再说什么,仰头将杯中浅浅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磕在台面上,低头勾开了柜台底下的抽屉,拿出一串哐当作响的钥匙,取出其中一枚,拍在叶雉面前:“明寒,待会儿带他们过去。”
话似乎是对着一旁的调酒小哥说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叶雉。
明寒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知道了。”
叶雉满意地笑了笑,转了个话头:“最近,这边……还太平吧?”
“不就那个样子,有什么太不太平。”司徒善懒懒地仰头舒展了一下脖子,“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还在快活呢。”
危素闻言不由得一愣,该死的……难道她指的是叶雉?
“咋回事,这么阴阳怪气的!”刘三胖子听不下去,拉高了嗓门打抱不平,“小善,几年不见还真是大变样了啊,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叶雉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哼,从前。”司徒善冷笑一声。
作为他们之中的局外人,危素被这怪异的气氛弄得很尴尬。
于是她故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泛着泪花看向叶雉,用眼神暗示他。
叶雉心下了然,便说:“明寒,麻烦你带个路。”
明寒点了点头,拿起钥匙,从吧台里走了出来。
才行了没几步路,他就突兀地停下来,回头望向司徒善,眼珠子如同两口古井一般平静无波,黑魆魆的似乎有些空洞,让人读不懂他在想什么。
司徒善一手擎着下巴,另一只手摆了摆:“去吧,我一个人看店没事儿。”
叶雉起身,微一颔首:“谢谢了,小善。”
这时候他才拿出了点道谢的诚意。
明寒领着三人到了落脚的地方,不远,离司徒善的清吧只隔了两条街。
楼层不高,窗外路灯的光黄黄地投在地板上,房子里的空气有些冷。
叶雉抬手按下灯开关,屋内的白光顿时吞噬了屋外投入的黄光。
从各方面的意义来讲,屋子都很干净,房间整洁,装修简约,也没有鬼魂出没的气息。
但是……只有两个房间。
在他们进门之后明寒就离开了,没说半句话,将钥匙留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刘守环顾一圈,末了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只有两间屋子呀。”
“意料之中。”叶雉耸了耸肩,“那就咱俩一间呗。”
刘守拈起兰花指,朝他飞了一个眼风,捏着嗓子嗔道:“死相!”
“相”字的尾音还没落下,他自己倒是先打了个寒颤,一副吃了死苍蝇的样子,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刚才我那句,脑子抽了,你们就当没听到啊。”
说完,赶紧拖着行李进了其中一间房。
危素憋住笑,转向叶雉,试探着找了个话题:“你那位朋友,好像很有钱嘛——在西街开了间清吧,还在这里有套房……”
“哦,”叶雉不以为意地说,“其实这一整栋楼都是她的。”
“……”危素摆了摆手,“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之情。”
她从地上拎起自己的行李包,“明天见。”
叶雉被她的实诚逗乐了,“晚安。”
眼看着危素就要把房门关上了,他在这当口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对面楼下那间花店也是她的。”
“砰——”房门被关得震天响。
危素进了房,一屁股坐在书桌前,连做了三个深呼吸。
过了半晌,她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澡。
她用极快的速度收拾了一下房间,把自己带的日用品拿出来摆放好。
渐渐的,她手上的动作就缓了下来。
窗外传来一阵鸟鸣声,伴着间歇的翅膀扑楞声,在寂静的深夜听着有些瘆人。
危素咬了咬下唇,低声叫道:“老鬼?”
得有小半个月没跟它讲过话了。
她倒是叫过它几次,可总得不到回应,几次过后也就有了脾气,赌气当它不存在。
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老鬼会这样无视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不听它的劝告执意要去找谢凭?
可她觉得她半点错都没有,她的做法合情合理。
“算了,随你的便。”她冷笑,又觉得不解气,骂道,“我去你妈的。”
说完,她静静地等了一下,对方还是没反应。
她气得磨牙,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拿起毛巾和衣服,准备出去洗澡。
没想到卫生间的灯亮着,里边已经有人了,她便抱着自己的东西,坐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