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脚步没停半下,左穿右穿,穿进了一个阴暗的小房间。
一进门,危素就闻见了檀香的味道,借着屋内不知从何而来的暗红色灯光,她努力昂起脖子,看清了房间的模样。
房间的西北角方向摆了个佛龛,暗红色灯光正是从观世音菩萨像旁边的莲花灯那里散发出来的。
很多家里有老人的大户人家,老人家信佛,会专门辟一个房间出来供奉佛像,也方便自己坐禅或者抄写经书,看来这家人就是如此。
只不过,危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通常的观世音菩萨像都是半垂双眸,这家的却把眼睛整个儿闭上了。
口罩男手一松,毫不留情地把危素扔在地上,接着一脚踢开了佛龛前的蒲团。
危素感觉浑身的骨头散了一下才重新聚拢回原形。
她很想骂娘,很想痛殴对方,但有心无力,只能发出唔的一声痛吟。
口罩男走到佛龛前,将菩萨像往后一扭,菩萨便转过身去,面朝白墙,背对着身后的一切。
顿时,原本被蒲团遮盖的那块地面往两边分裂开来,没发出什么巨大的动静,但危素的耳朵贴着地板,能清楚地听见机械铰链咔擦咔擦拉动的声音。
这地下室搞得这么神秘,一定有猫腻。
声音停止,口罩男往地上那个兽嘴般的黑洞里看了一眼,然后又扛起危素,顺着狭小的石制楼梯,慢慢走了下去。
危素的脑袋不幸磕到了入口的边沿,她麻木地想:算了,就当我是死的吧。
到了地下室,口罩男伸出手在墙上某个地方一按,入口关闭了。
他再一次地将危素丢到了硬梆梆的地面上,这一次好像动作轻了些。
危素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调整着自己的脑袋,转动眼球观察四周的环境,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不远处的——秦留歌!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像自己这样被五花大绑着,而是看上去浑身瘫软,两只眼睛的眼皮半拢着,眼神无比呆滞,脸上紫一块青一块的,露出来的手臂上也有不少伤痕。
危素的眼神越过她,看到了乔炜,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皮椅上,手撑着下巴,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危素。
是……是乔炜把秦留歌带来的?还打成这样?
可是瞧秦留歌目前的精神状态,丝毫看不出之前的聪明劲儿,整个一痴呆儿,就差没流几道口水了,实在不像是挨打挨出来的。
乔炜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腰一挺,从椅子上站起身,向她走过去。
“巴比妥酸盐。”他抬起左手,晃了晃指间夹着的注射器,“也就是镇静剂。”
“安非他命。”他又展示了一下右手拿着的另一支注射器,“兴奋剂。”
“两种药剂轮流注射,感觉比坐云霄飞车还刺激,来多几轮,心脏都会爆开。”乔炜弯下腰,用皮鞋踢了踢危素的腹部,“你想试试吗?”
危素没有答话,别开眼睛,完全不想跟一个神经病进行对视。
她看见秦留歌周围的地板上已经有好几支注射器。
乔炜轻笑一声,伸手粗暴地撕下了危素封口的胶布,危素嘶地倒抽一口凉气——好痛!
感觉脸上那块地方的小细毛全都被撕下来了……
乔炜把她上半身扶起来,让她背靠墙壁。
“其实啊,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有问题。”乔炜说,“因为我问完你怎么称呼之后,你却没有问我同样的问题,我感觉你认识我。”
危素不知道他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冷漠地夸赞道:“哦,那你很聪明啊。”想了想,又加了句,“要不你给我解开绳子,我给你鼓鼓掌啊。”
毕竟像这种年纪的男人,还能保持一颗花季少年般敏感纤细的心,也算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
老鬼在边上没好气地说:“别给我在这时候犯二。”
危素立刻直视乔炜,正色道:“你想干什么?”
“今晚,我会把我的妻子带回到身边。”乔炜很满意她这句问话,神色之中充斥着难掩的激动和兴奋。
他站起身来,打了个响指,口罩男听到指令,很快将冰柜推了出来,平放在地下室中央的位置。
危素知道,那里面放着的就是郑敏的尸体。
乔炜取出一个沉香做的小木盒,花纹繁复精致,上面雕饰着灵芝仙草和麒麟瑞兽,栩栩如生。除了正面,木盒的三个侧面都开了小洞。
“那是什么?”危素尽量把声音压低问老鬼,然而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室内,她问话的音量还是显得很突兀。
乔炜置若罔闻,小心翼翼地托着木盒,走到冰柜前,打开柜门,等一阵冷雾散去之后,危素就看见了郑敏。
她浑身赤条条的,看上去就像仅仅是睡着了而已,不过身上还保留了几处伤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造成的,而现在这个人正用一副情深不渝的样子看着她。
“你也需要的,”老鬼答道,“返魂香。”
危素小吃一惊,这东西应该在秦留歌那里才对……没想到竟然落到了乔炜手里。
她突然回过味来了——乔炜这样折磨秦留歌,除了他个人的变态嗜好之外,更多的是想逼秦留歌拿出返魂香吧。
乔炜将木盒摆在郑敏胸前,然后打开,霎时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香气弥漫在整个地下室里。
危素闻后只觉得精神为之大振,再看旁边的秦留歌,竟也缓慢地抬起头,眼神似乎清明了许多。
古书有载,返魂香大如鸽卵,黑如桑葚。虽然名为“返魂香”,但其功用却不仅限于起死回生。重病之人如闻此香,即刻痊愈;而据老鬼所说,像谢凭这种无觉无识的特殊状况,返魂香也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