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林冉很久没睡的这么香了。
她是第二天醒来才反应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为了判断这事是真实发生了,还是仅仅是她在做梦。
林冉直接起身,蹬上拖鞋。
推开卧室门,刚抬起头,视线便与不远处的柏程渊相撞。
他似乎也是刚起床,黑发和衬衫都有些凌乱。扣子解开两颗,随意地挂在身上。
他一手握着侧卧的门把手,抬眼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林冉倒是很豁达,确定了昨晚事情的真实性后,还主动给他打了个招呼:“醒了。”
柏程渊却忽然身体僵直,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目光聚集在林冉脸上,半晌才压低声音道:“抱歉。”
林冉:“?”
柏程渊:“我昨晚喝多了,给你添麻烦了。”
林冉:“???”
“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
柏程渊蹙了蹙眉。
他明知道林冉不喜欢他打扰自己的私人生活,还在不清醒的状态下闯了进来。
生怕引起她反感,柏程渊认真道:“不记得了,是我失态了,真的很抱歉。”
很好,很冷静。
他理智又礼貌的样子,让林冉真实感受到,什么是渣男拔x无情。
不过……
也行。
不记得也好,万一让他记起自己昨晚是怎么调戏他的,估计多半会生无可恋,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吧?
林冉朝他摆摆手:“没关系,都过去了。”
她略带苦恼地皱眉,“虽然你昨晚是挺麻烦的,下不为例吧。”
柏程渊面色愈加凝重,应了声:“嗯。”
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林冉不禁暗爽到偷笑。
林冉别过头,笑完之后,又板着脸回过身:“作为弥补,日料师傅麻烦今晚安排上。”
柏程渊闻声,抬了抬眼。
眉头舒展,平静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波澜:“好。”
—
“林冉你太坏了吧?”
罗灿灿听了直呼过分。
林冉却不以为意,扯下面膜纸,指腹轻轻在脸上打着圈:“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罗灿灿看她一脸得意,还有点欣慰。
失恋中的女人和恋爱中的女人状态还真的不同,想到林冉当初拖着行李箱一脸死气沉沉住进她家时,和现在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人。
“那林总,您打算折腾到什么时候啊?”
林冉起身,招招手,化妆师来替她上妆。
人已经坐在梳妆镜前,背对着她道:“看我心情吧。”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胃:“也看看它的心情,毕竟因为他,我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好好吃过饭了。”
“估计也快。”罗灿灿笑道:“你这今天泰餐,明天日料的。什么胃不出一个月也都被养好了。”
提到这个,林冉还有些兴奋。
她转过身:“对了,今晚吃火锅。就咱们大学时,动不动就排队两小时那家。你来不来?一起吧?”
罗灿灿拒绝三连。
“我不。”
“我没兴趣。”
“更不想当电灯泡。”
“我可以让他回隔壁闻味,就我们俩吃。”
“天哪,太凶残了,你还是个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林冉笑得整个人一颤一颤的,化妆师一边打粉底一边想骂人。
最后还只能柔着声音道:“林小姐,麻烦头稳一点,我上不好妆了呢。”
林冉:“哦哦,不好意思。”
她重新坐直身子,把头别了回去。
罗灿灿这边也做完了护理,从床上坐了起来:“说真的,差不多得了。我看他也是诚心认错。”
林冉不敢有动作,随口应了一声。
“对了,那什么,离婚协议书你再帮我弄一份。要权威的啊,我记得你车队里有个小律师来着。”
罗灿灿透过镜子瞪她:“你又搞什么啊?”
林冉眨眨眼,一脸无辜:“没什么啊,也就是发起最后的进攻。”
罗灿灿无言以对:“你开心就好。”
半小时后,妆化好了。
她特地吩咐了造型师,没化的太重。细眉淡妆,配合着一头长卷发,有种清纯的知性美。
四点有个合作要谈,地点约在郊区的葡萄庄园。
林冉稍微收拾了一下,和罗灿灿道了声别便走出了美容会所。
春日末,这个时间出门温度刚好。
林冉想到晚上的火锅,心情还不错。给合作方负责人发了条信息后,随手拦了辆车。
刚好有一辆车停在面前。
林冉走过去,拉开车门,报了地点。
司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应了一声。
林冉全部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压根没注意司机的样子。
直到车子开上了高架,林冉才抬头朝驾驶位看了眼。
从倒车镜里,只能看到那人一双眼。
似乎年纪不大。
……很少见司机捂这么严实的。
严实到有点奇怪。
林冉低头看了眼前往庄园的路线,的确和他走的没什么偏差,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随口一问:“师傅,身体不舒服吗?”
“嗯,有点感冒了。”
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林冉就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格外耳熟。
林冉握了握手机,有些疑惑地从镜子中又瞟了他一眼。
目光却恰好撞上,林冉心里猛地一跳。
她还未开口说话,司机笑道:“怎么?瞧着我眼熟?”
林冉忙别开视线,心里隐隐涌上不安,她故作轻松道:“没有。”
见他视线仍然从镜子中看向她,林冉认真提醒:“师傅,好好开车。”
男人笑了声,“不逗你玩了。”
他说着,腾出一只手,摘下口罩,直接往旁边一扔。
那张脸露出来的一瞬间,林冉先是震惊,随后是愤怒。
“怎么是你?”
柏远扯扯嘴角,笑得一脸轻浮:“怎么就不可能是我?”
愤怒维持不过几秒,被不安和隐约的恐惧占据。
林冉四顾了一下周围,还没离开高架,距离第一个出口还有十公里。
她回过头,强自镇定道:“说吧,你要做什么?”
“拉我嫂子去庄园啊。”
“柏远。”
高速上不能停车,林冉也就没忍着,直接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在微信上给罗灿灿开了位置共享。
罗灿灿:“?”
林冉:“我上了柏远的车,帮我报警。”
她想了想,又补充:“算了,先别报警。跟过来。”
发完这句话,林冉把手机收进包里,抬眼看向柏远。
既然他没有拿走她的手机,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路线没错,到现在也没有胁迫她。
他的目标应该不是她。
果不其然,她刚这样想完,柏远轻笑了一声:“嫂子别慌,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见见我哥。”
你见你哥非要用这种方式吗?
神经病吧!
林冉内心在怒吼,表面却很平静。
“不管你什么目的,我跟你哥已经离婚了。你要想见他,也请你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自己去联络。把我拉走根本没有用。”
柏远的注意力却只在前半句:“离婚了?”
“是的。”
这倒让柏远有些意外。
他也是向人打探过才知道,林冉有一段时间没去过柏盛了。
小道消息说,自从两人之前在办公室疑似吵了一架之后,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就没见柏程渊有过好脸色。
他一开始还猜测是闹了不小的矛盾。
以至于周曼过生日,林冉都不肯亲自回去的那种。
但他还真没想到是离婚。
“你们离婚,不跟家里人说?”
“这不关你的事。”
柏远也不生气,略微思考了下,才道:“就算离婚,作为前任丈夫,总该担心妻子的安危吧?”
林冉轻嗤了一声:“你未免也太高估我了,你知道柏程渊他为什么从不理你吗?”
柏远从镜中看了她一眼。
林冉冷声道:“因为他讨厌你,讨厌到连看都不想看到你。我在他心中本来没什么地位,他绝不可能因为我来见你,平白无故给自己添一份恶心。”
柏远不怒反笑,他目视前方,平稳地开着车:“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嘴还挺毒的。”
“你不把我好好送到目的地,我还可以更毒。”
“别这么大敌意,我说了,我的目标不是你。”
“我也说过了,带走我你也叫不来他。”
柏远一贯地挂着笑,轻轻耸了下肩:“那就看看谁猜的比较准吧。”
车子一路朝前行驶。
天色渐沉,夕阳的余辉映在高速公路上,在一百二的速度里连成一片。
林冉再次拿起手机。
罗灿灿已经连着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罗灿灿:“没事吧?”
“人已经在往你们的位置赶了。”
“你还好吧?说句话。”
“还好。”
林冉垂头打字:“他的目标是柏程渊,别告诉他。我怕他会伤害他,你直接叫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来,给他一场永生难忘的军训。”
罗灿灿:“……”
“那你等等,我已经和柏总说了。”
林冉:“……”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吗?”
柏远忽然开口,扯回林冉的思绪。
她抬眼看过去:“没兴趣知道。”
“怼人这个特点上,你和我哥倒是挺像。”
林冉没再理他,别过头,看向窗外。
开始估算下个高速出口的距离和时间。
“因为同样是柏长平的孩子,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另一个就只能畏畏缩缩。”
“凭什么我要被送走?他就可以万众瞩目。在国外的那几年,除了钱,我什么都见不到。就因为我出身不够磊落吗?可是我又有什么错?”
林冉愣了愣。
她挪回视线,看着他的背影。
想了很久,才平静回答他:“你是没错,但是他也没错。你要搞清楚,犯错的人是柏长平,不是柏程渊。”
“你以为有个私生子在国外,周曼和他的日子好过到哪里去了吗?”
林冉想想这些事情,忽然就有些心疼。
“他为了接管柏盛放弃了自由,在过去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每天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甚至连娶我都是违背意愿。这样的生活,你喜欢?”
“出身不同有区别?你以为柏长平是什么绝世好父亲吗?他对柏程渊,远比对你要更恶劣。你要真喜欢你爸,你俩好好共过余生就好了,没有人会有意见。”
柏远沉默片刻,笑道:“的确。”
“他不是个好父亲。”
“你也不是个好人,好好的路不走,走歪路。就算你这个年纪回来,你的人生也要比大部分人更出色,可你偏偏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不是活该?”
“你人在我的车上,还敢这么激怒我?”
柏远看了她一眼,扬着眉梢,一脸调笑:“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你还真信了?”
林冉闻言,怔了怔。
光顾着一时爽了,把这事儿忘了。
距离出口还有三千米,最多只要几分钟。
她坐直身子,语气平和下来:“你为人正直,说到做到。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正气,我不会看错。况且,我说这些也是为你好。”
林冉眨眨眼,笑吟吟道:“我不是你嫂子嘛,对吧?柏远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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