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沈错这般说并非完全没有根据,毕竟二丫如今已在她这里上工,有了可观的收入,不用再依靠家里,这样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可我是爹的女儿,不跟着爹爹又能去哪里……”
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观念二丫虽不会说,但所处环境就是如此,又怎么可能做得出自立门户的事呢?
沈错不仅是江湖儿女,天明教更是离经叛道,一教之主可以是女人,少主可以是女人,教众可以是女人,自然不明白这些。
近些年虽看了一些俗世,但只更惹得她反感而已。
沈错一听这种论调就厌烦,挥了挥手。
“我只问你,如今被你爹如此对待还是要当他的女儿吗?”
二丫微微睁大了双眼,神情迷茫地望着沈错。
不当爹爹的女儿,她又能怎么办呢?
除非爹把她像姐姐一样卖掉,否则……
沈错素来不耐七弯八拐地说话,见她面露不解,开门见山道:“你如果想脱离你父亲,我可以帮你。”
沈错向来恩怨分明,当初母亲让她出来走走,她下意识地选择了茅山前村,为的不过就是能顺带还这一份人情。
像二丫这样的小丫头,不要说救一个,就算救他十七八个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您……要买下我吗?”
“假若你希望如此。”
沈错发现二丫并未显出开心的神情,反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你不愿意?”
二丫瘦弱的肩膀瑟缩了一下,羞愧地垂下了脸。
“沈掌柜……”
沈少主难得做回好事,没想到竟然还被人拒绝了,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哼,随便你。”
她不想再搭理这个不识好歹的小豆丁,什么都没交代,端着碗走了。
二丫又是羞愧又是慌张,等沈错出了门已经满脸泪水。
她知道沈掌柜是好人,但也记得姐姐说过的话。在家再怎么苦总还是良民,可若是被卖身为奴,那她今后才是真的无法再有自己的选择。
这一次虽然挨了打,但父亲没有再追究,她的计划成功了。只要熬过去,等自己和弟弟再长大一点,情况一定会比之前更好。
所以……所以她不想当奴为婢,再无自由。
二丫只哭了一小会儿就擦干了泪水,回过神想起弟弟,忙不迭想要下床。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着寸缕。脸颊和腹部的疼痛仍在,但除此以外还有一股清凉的感觉。她摸了摸,发现有黏糊糊的触感,显然是敷了药。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帮她上的药,二丫心中愈发惭愧,一时也没顾得上羞耻。
只是没有衣服就不能下床,二丫急得额头冒汗,却只能干着急。
幸好出去的沈错这时候又转了回来,仍臭着一张脸,手里却是拿着几件衣衫。
“沈掌柜!”
二丫小脸一喜。
沈错见她脸上多了几道泪痕,眉头微拢,把手上拿着的衣服扔到二丫身上。
“先穿上吧,喝完药隔半个时辰才能吃饭,饿了先忍忍。”
二丫这才感到腹中饥饿,只她饿惯了,心中又惦记着弟弟,一时没有察觉。
“沈、沈掌柜,我弟弟他……”
沈错日常摆着一张不高兴的脸,像是谁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一般。
“他睡着了。”
要不是她不放心去厨房看了一下,药差点就熬坏了。小孩子果然不能信任,她就没遇到过半只鸡腿咬在嘴里,人就睡着的事。
二丫一听,顿时放下心来。
“谢谢掌柜,我……”
沈错不耐烦人扭扭捏捏,眼神凌厉地瞪着二丫。
这小豆丁让弟弟来找她,却又不要她出手相助,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难道骨气比性命还重要吗?
“你是我店里的伙计,受了伤无法上工最后麻烦的还是我。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药还须喝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吧。”
她做事讨厌半途而废,既然选择帮二丫医治,当然得治到底,确定二丫完全康复为止,否则不是辱没了她的医术吗?
这伤对身强体壮的成年人来说不算什么,但二丫身体本就柔弱,稍不注意就可能留下病根。
二丫见沈错神情严厉,眼神凶恶,哪里还敢反抗?乖乖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