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前村通常都只有牛车、驴车往来,也就沈错来了之后才有马车。
马车上下来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头上戴着大大的斗笠,让人看不清脸。他长得极其高大,身上肌肉明显,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男人毕恭毕敬地拿出几封信,沈错一手接过,另一手递出,也是一封信。
两人期间没有一点儿交流,男人很快就离开了。沈错一边拆信一边朝着后院走去,神情看起来有几分凝重。
监兵神君懒洋洋地躺在门外晒太阳,时不时舔一舔自己的爪子。
二丫心中好奇却没敢多问,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三钱全折成了杂粮,数量不少,一次肯定是搬不回去的。二丫打算每天用小布袋装一点回家,这样也能避免被父亲和继母糟蹋了。
在杂货铺做了一个月的工,因为午餐吃得好,二丫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原本瘦弱的身体也有了一些肉。
只不过进入十月之后,天是越来越冷,而她身上仍旧穿得十分单薄。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姐弟俩自然没钱做新衣服。二丫母亲、大姐原本剩下的那些衣服,好一些的不是被父亲抵押就是被继母霸占,她只能翻出一些破旧衣服赶了几晚,勉强给弟弟虎子做了一件厚衣服。
沈错给她的那件短褂她不敢给弟弟,只晚上给他穿着保暖,白日仍然自己穿了。
可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住越来越冷的天气。
今天李二婶来得颇早,见二丫一个人在店里整理东西,四下看了看,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二丫,掌柜今天给你结算工钱了吗?”
“嗯。”
二丫把自己结算工钱的方式向李二婶一说,李二婶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是知道的,沈掌柜心善。”
二丫过往因愁苦而显得有些麻木的小脸上最近表情越来越生动,听到这里很赞同地用力点头。
“还有……二婶,这些给你。”
二丫从布包里取出一吊铜钱塞给李二婶,李二婶见状连忙推却道:“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快收回去收回去。”
二丫看起瘦弱,力气却不小,动作十分坚定。
“二婶,您就收下吧。我都听虎子说了,他在你家一个月吃的和石头一个样,费了你们不少粮食。”
“哎呀,虎子才多点大?能费什么粮食啊?”
虎子不大,可她吃的都是李二婶从沈掌柜家带回去的好东西,二丫心里清楚,李二婶不介意,杨姐姐心里却是有疙瘩的。
“不能这样说的,二婶,反正这些钱拿回家也会被我爹爹拿去,您就收下吧。”
李二婶一听,也对。
这钱要是被王铁柱那个混账拿去也不过是做了赌资,放在她这里还能存下来,到时候还能再给二丫。
“那……好吧,二婶先帮你存着,如果有需要就来问二婶拿。”
二丫甜甜一笑却是没有答应。
她虽然穷惯了,但在家姐的教导下也懂得不少道理,知道要知恩图报,这钱无论如何都不会要回来的。
李二婶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心下叹息。
“好孩子。”
临近年底,天色暗得越来越早,反正没有什么生意,沈错通常都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前放二丫归家。
二丫怀揣着三百文铜钱,背着一袋玉米面,先去李家接了弟弟,两人一起回家。
只是还未到家,两人就听到了从院子里传出的争吵声。虎子吓得立即躲到了二丫身后,二丫的心则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爹经常十天半个月不着家,回来必定会和继母争吵,整个家不得安宁。姐姐在时都会把她和弟弟关到柴房里,免得受到波及。
二丫转身就想带弟弟先去避祸,没想到王铁柱已经透过篱笆看到了两人,一把推开刘氏,敏捷地从篱笆的缺口跃过,揪住了二丫的衣领。
“爹、爹爹……”
二丫的身体地颤抖了起来——大姐离开后的这半年她成为了父亲和继母的撒气筒,这一个月因为天天去村口上工,没怎么遇到过两人,身体却仍然记得疼痛的感觉。
王铁柱看起来佝偻落魄,对女儿却强悍得很,揪着她的衣领冷笑道:“二丫,怎么看到爹爹就想走呢?看样子沈掌柜已经给你发了工钱了,还不快点交出来?”
二丫不敢反抗,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因为抖得厉害,布包一下跌落到了地上。
王铁柱听到了铜钱的声音,顿时管不上二丫,将她扔到一旁,连忙去捡布包。
继母刘氏这时也跟了出来,看到那一包铜钱,剽悍地扑上来和王铁柱抢夺。
“你这个疯娘们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