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没见过这人,却又仿佛在哪里见过。
三人站在路边一辆车旁,在他们的车子经过时,那高个子的男人似乎是看到车内的江漫,还抬手对她挥了挥。
而她还没来得及回应,车子已经划过,她下意识回头看去,那三人已经钻进了旁边的车内,仿佛是专门在路边为他们送行。
她皱眉回过头,问程骞北:“你看到了吗?”
程骞北:“什么?”
江漫道:“刚刚路边那三个中国人。”
程骞北回头看了眼,摇头:“没注意。”
“已经上车了。就是那天在海滩看到的那俩,那个高个子那晚不是救过我么?”江漫顿了下,“还有一个之前没见过,不过总觉得有点眼熟。你觉不觉得他们不像是普通游客?”
程骞北淡声道:“别多想了,反正跟咱们没关系。”
“也不能这么说,那天还是那个高个儿救了我呢!我也没好好谢谢人家。”
“说不定他救你,其实也是想干坏事呢?”
江漫:“话是这么说,但客观上确实是他救了我。”
程骞北看着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别多想了,不过是不重要的路人罢了。”
“说得也是。”江漫捂住眼睛,“还是想想回去的事吧!一想到那些堵在小区门口的记者,我就有点头大。”
程骞北点点头,轻声道:“这段日子,要辛苦你了!”
可不是么?
江漫从来没想到自己平平无奇的人生,会卷入这么大的风波。有点刺激,又有点惶恐。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她无法再自己掌控,只能顺着巨浪往前走,至于前面等着的是什么,她一无所知。
但无论如何,她相信身边这个男人。
想着,她歪头靠在他肩膀:“没事,我挺厉害的。”
程骞北垂眸看着他,轻轻笑了笑。
*
飞机抵达国内机场,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江漫本来还想着,会不会有听到风声的记者来堵人。哪知,记者没遇到,在出口却遇到了几个便衣,虽然出示证件时,说得是协助调查,但江漫看着程骞北被带上警车时,还是惊慌得头脑一片空白。
倒是程骞北一如既往的淡定,在车子启动前,拉下窗户对立在原地脸色惨白的人轻笑着道:“没事的,就是协助调查,明天就能回家。”
江漫深呼吸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问:“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程骞北想了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准备好晚餐,等我回来一块吃。”
江漫点点头,目送着车子离开。
媒体仿佛有天眼一般,她还没回到家,关于程骞北被警察带走的消息,就已经铺天盖地满天飞,这一次不是那些自媒体的道听途说,是正规媒体发出来的新闻。
在大众眼中,一个人被警方带走,也就意味着盖棺定论了。打了鸡血的网友们,不再讨论程骞北有没有犯罪,而是开始猜测他到底犯了哪些罪,会被判几年?
连江漫看着眼花缭乱的消息,都开始怀疑,程骞北这回是不是真的要栽了。
他说过自己没有做过违法犯罪的事,但他这么年轻就走到现在的位置,要说没有打过擦边球,她是绝对不信的。而擦边球就得看裁判怎么判了。
叶家背景深厚,也许在财力上比程骞北略逊一筹,但他们跟政界关系匪浅,林清娘家就有不少高官。
富不与官斗,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
江漫想起程骞北说她是公主这件事,忽然就觉得是个笑话。
她一个小老板的女儿,哪里是什么公主?比起那些真正的大人物,不过就是一根毫无反抗力的韭菜。以至于除了在家等着,她什么都做不了。
理论上协助调查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这短短的二十四小时,变得无比漫长。江漫一夜没睡,熬到天亮,冷静下来,联系程骞北的律师,得到对方确定说一定会在二十四小时离开,才稍稍松了口气。
想起程骞北说的让她做好晚餐等他回家,江漫觉得自己其他事帮不上忙,这点还是能做到的,于是决定出门去买菜。
小区外面一直有记者,好在房子直通地库,开车出来还是很容易就避开的。她也没去超市,而是选择了稍远的一个菜市场。
菜市场大都是不怎么关心网络的市井百姓,没人认识她,一路还算顺利。只是,出来准备上车时,却看到一个不速之客站在她车旁,是许慎行。
江漫将菜丢进后备箱,冷淡道:“有事吗?”
许慎行道:“你现在看到程骞北是什么样的人了吧?不仅仅不择手段骗取叶老财产,他还和王昊天那种通缉犯是一伙的,可能涉及很严重的犯罪?他所谓的身家,就是靠见不得光的手段得来的。”
江漫抬头看他,轻笑了笑,语气平静道:“以前是宁冉,现在是我。许慎行,你一定非常恨程骞北吧?你出身优渥,从小到大应该没受过什么挫折,唯一的两次挫折,都是因为程骞北。所以你恨不得他马上从高处跌下来,所有的光环都被剥离,打回原形。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都是错误的,才能让你找回属于你的优越感,对吗?”
许慎行面色骤变,那种被人一语中的猜中心思的恼羞和窘迫,让他彻底放弃了温和从容的一面。
他看着她,冷笑道:“没错,我是嫉妒程骞北。但之前那些料绝对不是我放给媒体的,因为他就是这种人,我什么都不用做,他迟早也会原形毕露。他本质就是个低贱的私生子,在下塘街长大的混混。因为学历和金钱而穿上的不属于他的华丽外衣,终究有一天会被人扒掉,然后现出原形。”
江漫闻言只觉得好笑,她摇摇头叹道:“许慎行,我真没想到你的出身优越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大部分人祖上数三代都是贫下中农,谁都不比谁高贵?私生子也好,下塘街也好。人没有选择出身的权利,但却可以选择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出身是比他好了太多,但显然没什么用,因为你就是比不上他。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吗?就是当初喜欢上你这种人,一个狭隘而自以为是的人。之前的料是谁放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看清楚了你。”
许慎行听她这么说也不怒了,只是哂笑了笑道:“所以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对吗?”他顿了顿,“如果程骞北真的罪行属实,你要怎么办?”
“不会的。”江漫道,“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