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声歌相比，嘉应这边则是另一番场景。

“乖宝，奶奶中午做的煎饺好不好吃？”这是莫奶奶。

“嗯，我最喜欢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了。奶奶做的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嘉应的嘴上仿佛抹了蜜糖。

“呵呵，我们嘉应跟少林一个模样，都喜欢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莫爷爷停止了摆弄手上的手机，他待会儿要把嘉应的靓影给拍下来。说起来，他们还没有几张合影。趁这个机会多照几张，这样也挺好的。

“嘉应，看看，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我怎么觉得你的衣服短了？”牟染月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正是青葱年纪的少女。跟自己初见的那个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的少女，已经有很大的差别了。牟染月有点鼻酸，她睁大了眼睛，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告诉自己。

“是啊，妈妈，我真的又长高了。”

坐在嘉应他们后面的吴丹，拉了拉朱梦琪的手，“你看！这个模样的嘉应，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我想，她是快乐的。无论挑战赛结果如何，我们的嘉应比那个臭声歌好一百倍。”

她的声音并不大，所以在人多的礼堂之中，并没有被前后排听到。

“对啊，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你们看那边，声歌的脸都快拧出水了。她是不是紧张害怕呀？”魏巍坐在朱梦琪的另外一边，她同样把头探到中间。她的角度，刚好可以清晰的看到声歌那边的场景。

“反正，我觉得除了嘉应赢，没有第二种可能！”朱梦琪下了一个结论。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挑战赛开始的时刻，陆嘉应和声歌已经去后台准备去了。这个时候，工作人员将一架高达两米，宽三米的屏风推上舞台。第一个比赛项目是琴，为了以示公平，舞台中间隔成了两块区域。右边是挑战者的比赛区域，左边是评委的就坐区域。

礼堂之中的观众可以看到左右两边的情形，但是，评委看不到对面的比赛选手。这很大程度上保证了比赛的公平性。评委只对曲子打分，但是并不知道演奏者是谁。

上台的顺序由抽签决定，比赛的内容和曲目，也是有挑战者自行选定。琴，意指比赛选手可以任意挑选乐器，作为自己比赛的道具。演奏一曲，作为评委评判胜负的依据。评委不打分，只是由他们投票决定这一局谁胜出。

第一个上台的是声歌，主持人示意下面不能鼓掌。于是，大家翘首以待。显然，声歌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钢琴。宋佳握紧了拳头，声歌的钢琴可是过了十级的，她就不相信那个嘉应可以赢得了声歌。

朱梦琪见状，撇了撇嘴。把曲谱和灯光全部都关掉，随便选一首曲子，要是声歌也能完美的演奏出来。她还有可能跟嘉应一战！朱梦琪自觉自己在音乐上也是有点天赋，可是与嘉应相比，还是天壤之别。显然，这一局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没有悬念了。

然而，当音乐渐渐响起，大家都震惊了。这是《唐璜的回忆》？这首钢琴曲被誉为世界上最难弹奏的钢琴曲之一，一般场合鲜少有人会弹奏这首曲子。全华夏能够驾驭这首曲子的人，也不超过五个。

台下的观众，沉浸在优美的钢琴旋律之中，没想到声歌不仅成绩好，会画画，连钢琴都弹得这么棒。自己打赌的肯定没错，一定是声歌赢。

评委席上，全部都是上了年纪的校董。他们由三男两女组成，其中有著名的演唱家、有经济学家、还有书画家，另外两名则是奥运冠军和中科院院士。为了这个评委的名额，他们可是做了最大的争取。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的就是上进优秀的年轻人。十几岁，正是争强好胜的年龄。到了他们这个岁数，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热血激情。只不过，对于参加这样的评审会，他们还是非常有兴趣的。

那些没有竞争上评审的校董和关注学校发展的知名校友，都坐在礼堂前排的观众席位上。

其中，有一名爱好钢琴的校董在声歌落下最后一个音符的时候，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西塔中学还有能够演奏《唐璜的回忆》的学生。虽然略有瑕疵，我想这个学校很难找到第二个比这个演奏更好的钢琴手了。”

她的立场非常中立，对于十六岁的女孩而言，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说是千万里挑一的优秀年轻人，也不过分。

可别忘了，场下还坐着魔鬼钢琴手莫少林。这首曲子，他弹奏过无数次，可以说，华夏没有一个人比他弹奏得更好。他也要承认，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来说，声歌的演奏非常棒。只不过，她更过的追求技巧，而忽略了情感的带入。如果打分的话，六十五分吧。及格对于这首曲子而言，已经是非常好的一个分数了。

曲子演奏完毕，全场掌声雷动。连评委席的校董们，都忍不住站起身来鼓掌。这首曲子，真是太难得了。更何况，演奏者还是一个小姑娘。评委们到现在，也不知道屏风背后的演奏者，究竟是谁。不由得，让他们生出了好奇之心。

宋佳得意的看了一眼朱梦琪她们的方向，想跟声歌比，再去投一次胎！

“你看看，宋佳那是什么表情。我们嘉应还没有出场呢，评委还没有宣布结果呢！不知道得意什么？好想看到她吃惊的样子，肯定非常精彩。”魏巍一直关注着宋佳的反应，所以宋佳看过来的时候，她们刚好四目相对。

“嘘，别说话，嘉应上场了。”

莫奶奶看到嘉应选择的乐器，点了点头。古筝是莫奶奶最喜欢的乐器，自从嘉应第一次来莫家，她们一起演奏了一曲之后，莫奶奶就将自己对古筝的所有体会，都交给了嘉应。

嘉应的反馈，让她惊奇。这个孩子，总是让她惊叹。在音乐上，她的天赋和创造，超过了她，也超过了她的父亲。昨天，他们一直都没有提比赛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嘉应默默在准备。他们能够做的，只是减小她的压力而已。

主持人照例是宣布完曲名，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退了下台。

“铮！”一声响亮的，如同危急号令的声音，震慑了全场人的心魂。急促的调子，仿佛把大家拉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黑屋子中。心不可避免地震动，忐忑不安。它在发出信号，危险！

随着曲子的越发急促，心跳也加速，仿佛每根弦都扣在了心上，让人紧张不安，仿佛黑暗的屋外有危险在靠近。未知的恐惧，让闻者心脏收紧。扑通，扑通，耳边传来自己的心跳声。

然而，内心所恐惧的，没有来临。曲调渐缓，观众的心神也随着稍稍放松，但这放松是短暂的，马上曲调又渐渐急促，调子也铮铮有力，每一个音调都是急速跳跃的，跳跃声不断增大、变急，每一次跳跃都带动心灵的震颤。

脑海没有空间去多做他想，只能跟着曲调感受那种压迫神经的急促与紧张。仿佛置身的黑屋子越变越小，眼看着就要变成坚固的牢笼，置身其中忍不住拼命挣扎。音调在这最高最急处却戛然而止。

不，不是这样的。还是有音调传出的，只是这时的音调低若未闻，慢慢体会，细细品味，仍能感受感受到它的急促，仿佛是紧张的密谋，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平静。第一次，观众们感受到了低音带给他们的紧迫感。

果然，随后曲调渐大渐急，电闪雷鸣般的气势，让人无端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让人不禁紧张颤动。坚固的牢笼最终形成了，牢中人只有殊死顽抗，奋力一搏。杀气顿消，原来曲子已经结束。

久久的，礼堂之中久久的没有任何回应。大家都沉浸在曲子之中，仿佛自己就是牢中人。安静，绝对的安静。包括陆嘉应，她的手还悬在古筝上方，她的情绪，还在曲子之中。挑、抹、拂、托，嘉应将古筝的指法运用到极致。

最先回过神来的人，是主持人。她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她只是抬起了自己的手。除了鼓掌，她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了。随着主持人的带动，台下响起了比之前更加轰动的掌声，这些掌声，几乎淹没了嘉应。

后台，声歌握紧了拳头。她承认，嘉应比她厉害。不过，这才第一局！

评委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拉开了屏风。原来，第一首《唐璜的回忆》是声歌演奏的；而第二首《十面埋伏》是嘉应的演奏。两个孩子都是优秀的，但是，这是挑战堂。自然会有胜负，毫无悬念，嘉应以五票的成绩，拿到了第一场比赛的胜利。

对于评委们而言，没有安慰票。这里是挑战堂，是比赛！你既然站上来，就不要奢望以同情换得支持。

宋佳垂下头，她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嘉应的演奏更棒。整个演奏过程中，除了跟着她的旋律走，她已经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了。可是，在声歌的演奏中，她只是觉得很棒，她还鄙视的看了魏巍她们。

常晟找到了第一次听嘉应演奏《不服》的那种感觉，就是非常抓人。让听者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节奏，随着她的情绪走。在音乐的世界，她就是国王！

牟染月激动的抓住身边的东西，她太兴奋了，台上的人，是她的女儿！她的嘉应！转过头一看，她竟然握住了莫少林的手，嗖的一下收回自己的手。这不是她的本意。

莫少林同样激动，可是在牟染月突然抓住他的手的时候，他的心跳快了一拍。然而，她如同病毒一般快速甩掉自己的手，让他有点不舒服。大家曾经是夫妻，这点算什么？再亲密的动作，都发生过。

莫奶奶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大概没有人能够体会她此刻的心情。她扪心自问，自己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的演奏都不可能超越嘉应。

她是嘉应的老师，是嘉应的奶奶，也是嘉应的知音。

“好了，别哭哟。这里是礼堂，我们嘉应还要继续比赛呢。影儿，我懂你的意思。来，擦擦眼泪，不哭了。到时候嘉应看到，该心疼了。”莫爷爷掏出手绢，给莫奶奶擦眼泪。

朱梦琪她们三个紧紧的握着手，这不是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