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顺利入了明如昼营帐,并于短短一刻之内,在明如昼帐中找到了熟悉的剑宫之物!
一柄剔透的小剑躺在匣中。
哪怕长封久闭,打开匣子的那一瞬间,一捧幽蓝依旧倾泻而出,明明烁烁,碧碧莹莹,正是剑宫的传讯小剑!
当看见这一小剑之际,百种滋味齐齐涌上薛天纵心头。
绸缪许久,诸多放弃,诸多牺牲,如今终于走到最后一步,叛徒的秘密,恩师的冤屈,眼看均要真相大白!
一时半刻,薛天纵手掌也有微颤。
夜幕之下,山川如画布,简陋贴在天地之中。
明如昼已与燧宫密探行至半途,眼见废村遥遥在望,他却忽然感觉心神一颤,是留在帐中的术法被破的缘故!
他面色陡变,前掠之身急急转向,奋起全身功力,极速回返:“糟糕,调虎离山——”
小剑如一根无火之烛,将营帐点亮。
薛天纵扣住小剑良久,接着,他手捏剑柄,激活剑身。
蓝光似雷霆一闪。
紧接着,薛天纵嗅到了一股极为馥郁的香气。那似乎是花草的清新香气,又似乎是食物的甜美味道。
当这气味传来的一刹那,薛天纵便知叛徒是谁!
他捏着小剑的指尖如此用力,乃至于剑柄处都传来细碎的龟裂声。
他心中盛满了不可思议。
剑宫上下皆知传功长老齐云蔚的传讯小剑会散出千变万化的香气,这乃是齐云蔚的独家招牌,可齐云蔚背叛剑宫,杀害剑宫子弟,诬陷我的恩师,她怎么还敢——将自己的招牌小剑如此堂而皇之地交给明如昼?
念头至此结束,薛天纵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帘帐猛地被掀起,明如昼出现当场!
一人在里,一人在外。
数步距离,明如昼脸上第一次失去了温和的笑意,望向薛天纵的目光如望着一个死人。
“这个人进了帐中,找到了东西,八成会被明如昼截获当场。既然真刀实枪了,不用再想其他办法,杀出燧宫大营,跑到佛国地盘就好了。”
剑宫接天殿中,度惊弦把整个计划一一说了,不知道是否昨天晚上闹得太久,他垂着眼皮,拖着声音,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精神不济,郁郁寡欢。
全部计划条理清晰,步骤简单,晏真人一一听来,也觉成功近在眼前。
但他还有一顾虑。
他沉吟道:“度先生的计划果然是好!只是有一点叫人隐忧,我观全盘计划中并未有针对界渊的准备,不知是何原因?”
度惊弦一默,而后说:“薛天纵若不能逃出明如昼之手,他有死无生;薛天纵若能逃出明如昼之手,界渊也不会出手。区区薛天纵罢了,他没有以大欺小的必要。”
毕竟关心则乱,几次同界渊交手的晏真人虽觉也是这个道理,到底不能彻底放心。
直到旁边的言枕词淡定吐出一枚鸭骨头,对晏真人说:“我听这话有些道理,界渊估计懒得出手。如果他真出了手,回头老道亲自上门,和他好好聊聊。”
晏真人苦笑道:“不至如此,如今我们既有完备计划,就别再节外生枝了,我这便将消息传给天纵,再联系佛国方面,让他们全力接应。”
接着,晏真人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精神奕奕的言枕词,又看了一眼神思难济的度惊弦,欲言又止一会,出了接天殿。
言枕词以为晏真人有什么事情要和自己单独说,便也跟着出了接天殿:“何事?”
晏真人:“也并无什么大事,师叔多年抱朴守真,节制少欲,如今功参造化,百年里均为正道柱石,正是我剑宫弟子的标杆,等此事结束,还请师叔多见见弟子们,弟子们对师叔也是心慕已久。”
晏真人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一段话就走了。
言枕词带着一脑门问号回到度惊弦身旁:“我的师侄怎么突然和我说起了抱朴守真,节制少欲的话来了?”
度惊弦叹息一声:“道长昨日把我折腾得好惨,真人这是心疼我了,叫你多想想过去努力练功不纵欲的日子,别太放浪形骸,不知今夕何夕了。”
言枕词对这人倒打一耙的功力叹为观止:“……这是度惊弦会说的话吗?”
度惊弦立刻惊醒,神色微微一肃:“我刚才说了什么?奇怪,我并无受到刺激,怎么也感觉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都是你的错,昨夜我说了让你不要乱来的……”
言枕词真心叹服:“也没事,反正你现在又变回来了。对了。”
度惊弦:“什么?”
言枕词:“薛天纵回来的可能有多少?如果可能低,我就亲自去接他一趟。”
度惊弦淡淡道:“无足轻重之事,你倒上心。”
言枕词笑道:“我家的弟子我当然心疼。”
度惊弦言简意赅:“很高。不过有一事我要说在前头。”
言枕词:“何事?”
度惊弦却收声不语。
言枕词纳闷:“怎么了?”
度惊弦:“没什么,想起来这事不该由我说。”
他心中想道:我既然不会以大欺小出手对付薛天纵,实在也不该以大欺小出声拆光明如昼的台。哎呀呀,还真是晏真人说得对了,抱朴守真,节制少欲,昨天过得太开心了,果然就差点儿出纰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