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了人性命就要还?赶车的老仆懂的不多,不过在他看来这句话虽说有一定道理,却也并不全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种话虽然听得多,但寻常百姓谁敢去寻天子的不是?更何况也非天子,像怀国公薛家那样的人,就算杀了人,也未必摆不平吧!不过这一次不大一样,好似牵扯到了宗室。
……
马车在三街九巷停了下来,徐长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看向这三街九巷中走动的百姓。偶有认出他的会学着读书人一般施个不怎么像的礼。有些人或许会讲究挑刺不满,但他倒不觉得如何,反而觉得这些百姓有些可爱。
同是靠双手吃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徐长山并不认为这些百姓同他有什么不同。
“我每每来这里,都觉的我可能会碰上七安先生,但事实是每一回都无功而返。”徐长山叹了口气。
“先生,”赶车的老仆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只将马车停在一旁,见街旁不少人来往走动,毕竟三街九巷同朱雀大街那等富贵地没法比,自然不可能清闲,马车虽说不大,却也占了一块地方。
徐长山挥了挥手,道:“你去前头路旁找个地方停着吧,我随处转转。”
老仆应了一声,去往前头找空地去了。徐长山站在原地,看着入秋还忙活着冒了一头汗的劳作百姓沉默了片刻,放眼望去,三街九巷接口的瓜果摊、豆花摊、小食摊还在,甚至还多了两个挑着担子贩卖的小贩,百姓来来往往,好一派人间烟火的气息。
忙乱、热闹却又让人心下一松。
他是个读书人,家中虽不算巨富,但也衣食无忧,不曾如这些百姓一般做过这样的体力活,但年幼读书时也会在学堂下课间隙开窗向外望来,看着这些市井小民途径而过,过着与他截然不同的生活,却有自己的自在。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有文渊阁十儒之首支撑,有辩之大才之称,可眼下,他空有一副辩才,却什么也不想说,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
“先生为何叹气?”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亮好听。
徐长山一惊,先是一瞬的僵硬,随即又释然,当时虽觉得这少年人有才,但有私心,是以有些迁怒,可当他真正消失不见踪影时,他却来找过好几回。
他的找与父亲与独子来寻不同,他们是为恩情,是觉得七安先生这个人有趣可结交,可他却想来解惑。
回头,看见那少年一身素色的粗布长衫,手中没有举着幡布,两袖空空站在墙角,一时间,忙碌的三街九巷百姓也无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七安先生。”徐长山点了点头,看向周围,随即又有些恍惚,似乎也是去年这个时候遇到的这个少年人。初见却不怎么吉利,彼时他壮志未酬,但父亲怪病缠身,他以为要早早送掉亡父,从这里经过,却被他拦住了去路。
三杯黄酒,将躺在棺材里老父拉了起来,吓退了一大半送葬的亲人与旁观的路人,却也成就了长安城中一时津津乐道的传奇。
但少年所行虽似传奇却同时也像个寻常人,有私心,在偌大的长安城,还有什么比这样荒诞离奇的故事更能引起长安城百姓注意的呢?
名起于民间而传扬至高堂之上,少年或许有私心,这是他徐长山所不认同的地方,但私心之外,不可否认的,他所做的都是好事。所以,在一段时间的疏远之后,待到七安先生不在出现,反而是他三番两次来这里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