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出外, 想想, 就把贾蓉贾蔷叫上, 带了几个贴身的小厮, 打马出门。贾政便等候在家中,不过一个多时辰, 贾琏一行人便回来, 果然将马道婆捉了回来, 关在柴房内, 细细问了一番, 马道婆先前还强辩,被贾蓉贾蔷将她昔日的诸多恶事说出来,略一要挟,她便心虚,立刻招认了,果然是她下的手,如何如何同赵姨娘商议,如何施法要暗害宝玉同王熙凤,贾琏大怒之余, 又逼着她说了解除之法。
贾琏便去见贾政,将所问的话都同贾政说了,又道:“不是我说, 老爷自也听到了, 方才她在里面说的, 听来竟像是姨奶奶出钱买她如此, 不知老爷打算如何处理?”
贾政先前听到此处,自是气的七窍生烟,却也无法,只好说道:“我必然是不能轻纵了她的。”又说道:“这婆子该怎么处置?”
贾琏说道:“先前我们出去找她时候,蓉儿他们打听了诸多这婆子的恶事,原来她果然是有些法术的,施法害了不少人众,提起来都牙痒痒地呢,因此我就暗暗叫蓉儿两个暗暗放风出去,说是某家大人严惩那些用法术害人性命的,如今那些人正打算告状去呢。因此我就想,既然苦主甚多,也不用我们费力了,只把她扔出去,交付官衙处置,这婆子的恶事多着呢,定然是个死!”
贾政说道:“如此倒好。只不过,倘若她说出是跟我们府内有些牵连的……”便沉吟片刻,说道:“不过也无法,唉……随你们去罢。”
贾政心情甚是不好,怏怏地就背着手离去,剩下的都交付贾琏处置。
贾琏听了贾政欲言又止,便知道他是担心马道婆被捉了后,供认出了跟赵姨娘勾结之事,对贾府没什么好处,他也暗恨马道婆呢,便反身回去,假意说了一番,就要人放了她。
马道婆以为自此无事,千恩万谢地走了,贾琏便同贾蓉贾蔷略一商议,两个就派了人出去。
不出两日,京中便传出马道婆以法术害人,却终于因恶鬼缠身,糊里糊涂投井而死之事。百姓们听闻,无不拍手称快,有仇的,便说是天理报应,素日来畏惧的,便连连说上天有眼。
此乃后事,且不说。
只说贾琏得了方子,便按照马道婆所说,替王熙凤医治。一副香灰符水灌了下去,王熙凤果然见好,疯魔之态大减,不几日,渐渐地恢复如常,贾琏才也放心。
王熙凤醒来之后,同贾琏说起,只说自己当时神智清醒,只可惜全然无法自控,好似有个声音指使着她,要她杀人打骂。贾琏便将实情同王熙凤说了。
凤姐听后,百般感叹,侥幸得了一条命回来,由此暗暗对赵姨娘咬牙切齿,却也十分的感激鸳鸯同花惜。
贾政那边,因马道婆将赵姨娘供了出来,贾母又虎视眈眈,贾政心里又有气,便将赵姨娘唤来,狠狠地骂了个狗血淋头。赵姨娘原先不过是个丫鬟,后来收了房有了贾环,贾政虽然知道她没什么见识,有时候还会胡搅蛮缠,但只因喜她没什么复杂的心思,因此一直护着。没想到她竟然糊涂到作出要谋害宝玉跟王熙凤的事来,倒叫贾政吓了一跳之余,很是厌恶。
贾政自来不曾这样骂过赵姨娘,赵姨娘便又想哭哭啼啼劝回来,但因此事非同小可,却跟先前不同,贾政骂完了,就说道:“你好歹也有了环儿,就该有个当娘的样子,好生地教养环儿,前些日子环儿失手伤了宝玉,我还当他是无心的,如今看来,竟不是这么简单,你说,是不是你平素里唆使他才这样儿的?又一开始的时候,差点逼死太太府内的丫鬟,果然是什么样的娘教养什么样的孩儿,我的脸也都给你们丢光了!”
赵姨娘哭道:“老爷,我一时想差了,才做出这样的混账事,老爷你只念在我笨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罢,环儿那也是无心的,老爷……”便上来,要扯贾政的衣襟,贾政用力一甩手,说道:“这一次,老太太跟太太都知道了,连链二跟二奶奶也知道了,你还想我护着你?你只想想,就算让你留下来,又有什么好果子吃。”
赵姨娘听了王熙凤也知道此事,顿时惊得灵魂出窍,贾政自来不管家里头的事,自然不知道王熙凤是个狠手。但是赵姨娘却知道的,她之所以铤而走险,同马道婆联手要谋害王熙凤,却也正是王熙凤素日来刚强,对她不好……故而她才想着要报复。
如今事情败露了,就算是强行留下来,难道王熙凤会同她相安无事?必定会想法儿的折磨她,因此赵姨娘惊呆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贾政见状,骂道:“蛇蝎心肠!”狠狠一甩袖子,便出门去了。
赵姨娘痴痴地,也不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打起精神,灰头土脸地去求探春,正巧贾政回头来,见她出门去,就唤她回来,问她要如何,赵姨娘便诺诺说了,贾政说道:“我回来正是想告知你,这事别叫其他人知道,倘若传扬出去,你就连命也不保了!更别去指望求三丫头!”赵姨娘山穷水尽,一时欲哭无泪,这功夫,真真是个“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贾政便去见贾母,贾母问道:“如今你是怎么打算的?”贾政说道:“这样的人,也留不得了,儿子想把她撵出去。”
贾母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也算是留了情面了,当初我刚知道之时,恨不得就抓了来,活活地在我跟前打死了才好!”贾政不敢言语,贾母又说道:“那环儿呢?”
贾政便小心说道:“环儿还小,儿子想留他在府内,好生教养,或许能教的过来。”贾母说道:“也好。先前跟着那样的娘老子,就把个儿子也教的邪魔外道的……你要是能把他教过来,倒是好事,只不过,他娘老子作出这样的丑事来,难免环儿不知道,倘若他知道了,明白对错还好,万一仍旧是个糊涂种子,将来恨上了宝玉,作出什么不地道的事来,又怎么说?”
贾政一听这个,他先前却没想到,顿时也怔了怔,贾母便重重一哼。贾政急忙说道:“回母亲,倘若现在把环儿也撵出去了,没个人教管,更是不好……日后儿子严厉些待他,若真个也像那些个狼心狗肺的,就也赶出去,不用多说了。”贾母听了这话,才点点头,说道:“难为你了,既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贾政就答应一声,出门去了,一时也没了精神,只去书房内要看些书,不料看了片刻,外面有人来报,贾政无精打采,唤了人进来,听了信,顿时一惊,一惊之余,喜上眉梢,便匆匆地唤了人,骑马出外去了。贾政听了何信?又出外见何人?且先不说。
只说贾政走后,贾母就跟鸳鸯说道:“你看看,这是我生养的儿子,他倒是孝顺,就是太老实了些。”又说道:“怪道我先前就不喜欢环儿那孩子,总觉得长得不体面,举动上又小里小气的,不像是大家子里的,唉,如今他要教,就让他教去,若然教好了,倒是一番造化。”
鸳鸯说道:“老太太别担心,老爷既然如此说,必定有主意的,就让老爷去。”贾母说道:“我要管也管不过来,也没那心气儿,我现在只疼宝玉一个,若他无事,也就好了……”百般感叹。
两个说了会话,贾母又喝了茶,才想起一件事来,便问道:“你说,袭人那丫头这一次立下大功,该赏她些什么?”鸳鸯说道:“袭人是个好的,性子也好,又不争竞,又不吵闹,对宝二爷也上心,宝二爷那房内素来安安稳稳的,都是她的功劳,按理说也该赏她些什么。究竟是什么,自然要老太太拿主意。”
贾母便说道:“如今宝玉也大了,袭人对他这么上心,你说,会不会是她对宝玉……”鸳鸯一惊,急忙说道:“老太太,这却是老太太多心了,依我看来,宝二爷跟袭人,却是清清白白的,说句笑话:袭人如今是他半个乳娘才是真的,幸亏年纪小些,年纪若再大上一点,就十足是宝二爷的奶娘了,两个哪里有什么呢。”
贾母便笑,因她素来是依仗鸳鸯的,又知道鸳鸯同花惜交好,因此便也听她的,就说道:“她才多大年纪……只不过,你这样说……唉,既然如此,那也罢了,反正宝玉也还小,就别让他学那些也好,嗯,此事将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