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事后再次回想起这一幕, 辛晚成十分后悔, 她本该默默接过, 笑着说谢谢的,反正以他的性格, 也不会多嘴问一句这究竟是副什么眼镜, 可惜当下, 她整个人心虚得厉害,根本来不及想太多, 几乎是条件反射脱口而出:「这……不是我的。」
叶南平表情有些许的质疑。
「这是刚送我们回来那辆车的司机, 在副驾捡到的。」
他当着她的面摊开掌心, 让她再确认一下。
辛晚成盯着那副眼镜仔仔细细看了足有一分钟, 终究还是摇头:「大概是上一个乘客落下的。」
撒谎太考验心理素质,可辛晚成不敢担承认的风险。
她太知道这可能会带来哪些风险, 那可都是她切身经历过的。高考体检后, 很多专业都不让她报;大二的转系考试她都通过了,又被无情地打了回来……她不能让这些再一次重演。
爲显真实, 她又低头确认了下这副树脂材质、镜片泛红的眼镜,不敢苟同地皱了下眉:「这墨镜款式也太……土了。」
「是挺复古。」
相比之下,叶南平的说辞迂回多了。
辛晚成陪着笑点头。
能不土吗?她花一千多在淘宝配的,还只能很有限地改善辩色度……
辛晚成也早就没了心思去关心他的外套和领带是不是脱在了emma房间, 如今只想最快时间关门送客。
叶南平却似乎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 站在门口没动。辛晚成试探着唤了一句:「叶老师?」
他没应,反倒反问她:「困吗?」
「啊?」
「不困的话,去楼下酒廊喝两杯。」
……
辛晚成冲疑了一下。
「困就算了。」
见他说完竟直接调头, 辛晚成急得脱口而出:「等等!」
他脚下定住,侧过头来,嘴角噙笑:「那走吧。」
说完,依旧是朝走廊深处走去的脚步,步伐却明显慢了,无声地示意她跟上。
辛晚成之前还是拒绝的意愿大於同意的意愿,可这么一来二去,她也只能抽了房卡,稀里糊涂地关门跟上他的脚步。
……
酒店的酒廊营业到淩晨三点,12点过后,已经没剩多少客人。
一头棕色卷发的女歌手在驻唱,在这个雨后适合安眠的夜,靡靡之音送给未眠人。
吧台上就两俩,辛晚成要了杯长岛冰茶,叶南平要了杯威士忌。
长岛冰茶还在制作,酒保把威士忌先送了过来。
冰球在酒杯中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气氛无形间变得暧昧——当然这只是辛晚成个人的想法,瞟一眼吧台旁的叶南平,他一脸淡然,好像真的只是找了个还醒着的人喝个酒。
辛晚成的目光短暂定格在他握着酒杯的手上,就是这只手,刚才在等电梯时,把她的矫正眼镜丢进了垃圾桶。她当时差点没忍住出口叫住他,他就和现在一样,面无表情地问她:「怎么?」
她最终只能忍着心里滴着的血,笑着摇摇头。
只能等一会儿喝完回去之后,掏垃圾桶把她的眼镜掏回来了。
毕竟也是花一千多配的……
辛晚成点的长岛冰茶到了,她刚要开口让酒保把这杯酒钱挂在自己的房号上,叶南平却先报出了他的房号。
辛晚成也没扭捏,说了句:「谢谢叶老师请我喝酒。」
「这杯酒,是我替人请你的。」
「替谁?」
「赵子由。」
上一次听到这名字,就在几个小时前,从商瑶的口中。
辛晚成隐隐觉得她这顿酒是沾了商瑶的光,果然,此时的叶南平自杯中抬头,眼神落进她眼里:「你那个叫商瑶的朋友,是不是分手了。」
辛晚成见他的瞳孔在光綫下忽闪了一下,自己有点被吸进去的错觉,她将原本眼对眼的视綫错开,去看他眉毛,仔细咀嚼一下他的话,试探性问了句:「赵子由这是想乘虚而入?」
叶南平点了点头。
确实是赵子由要求他这么做的,但他原本幷不打算掺和这事儿,拒绝了赵子由。可他刚才从emma房间聊完后天的拍摄,离开回到自己房间,脱了外套扯了领带,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就又想到了赵子由的嘱托。
他的安眠药遵医嘱停了有一段时间,完全不靠药物想要有个好觉,困难了点儿。
之前出差失眠,他都选择一个人在房间喝点儿,可这次,不知怎么的就心念一动,拿起司机在车上捡到的那副眼镜,敲响了她的房门。
可惜赵子由如意算盘打错了,即便他是辛晚成的老板,辛晚成也只是告诉他:「这是商瑶的私事,我不方便说……也说不准。」
辛晚成从认识商瑶起,商瑶和周叙分分合合了好几次,这次会不会复合,辛晚成确实说不准。但又隐隐觉得,这次他俩分手,没那么简单。
他俩这段时间压根没有任何矛盾,商瑶忙着工作,一天最多得写300多篇推文,周叙则忙着考研,一心想考进北服。周叙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分手,理由还很扯——他又突然不想来北京发展了。
女人提分手,十次大概有八次是赌气,男人不一样,一旦提了,就真的走不下去了。
叶南平笑笑。
是个有原则的姑娘,不随便八卦自己的闺蜜。
见她这么短时间内疚已经喝完了那杯长岛冰茶,叶南平又给她点了一杯。
辛晚成靠在吧台,手撑着太阳穴,歪着脑袋觑他:「叶老师,你可别想灌醉我,帮赵子由从我嘴里套话。」
叶南平本无此意,经她这么一说,反倒感兴趣地扬了一边眉梢。
他示意酒保过来,在酒保凑过来的耳侧低语了两句。
随后下了高脚椅,辛晚成还以爲他要去洗手间,不料转眼他就绕进了吧台里。
他卷起袖子,吧台的顶灯碎下一片光,静谧而撩人:「灌醉你,那我可得费点心思了。」
明明就是很正常的语气在说话,辛晚成却总有被他撩中的错觉,她咬了块冰在嘴里,把这错觉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