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病人会怕心理医生,心理医生也会遇到很多不配合的病人,但陶思眠有治疗的诉求,心理医生自然辅助得很好。
“拒绝他之后做过几次噩梦?”医生问。
陶思眠:“每天。”
医生:“梦的内容是一样的吗?”医生一边记录细节一边道,“还是阴雨天,一个庄园,你站在一口布满青苔的井前,你望着井里的自己,俯身或者抬身时井里的脸都会跟着变大或变小,然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把你重重按向井里,你没办法挣扎,你无法呼吸、濒临窒息,意识涣散……”
陶思眠:“不完全一样。”
医生:“嗯?”
陶思眠迟疑地回忆:“我好像看到井底有一把手电筒,我好像伸手能够着,好像又不能够着。”
“……”
“还是有手电筒,这次好像距离远了一些。”
“……”
“还是有手电筒,这次好像很近。”
“……”
“还是有手电筒,手电筒好像开着,有一撮几乎看不见的暗光。”
医生问:“你确定是开着,有光吗?”
陶思眠诚实:“不确定。”
等陶思眠终于看得到一点光时,已经九月中旬。
结束了当天治疗,医生起身送陶思眠出去。
医生笑说:“以前许意菱和沈途帮老爷子绑你过来你不过来,要沈途知道你现在周周来,心态估计得崩。”
同一时间,黎嘉洲给陶思眠的备注经历“小姑娘”“小朋友”“可爱”“七七”“不要再给她发消息”“不要再给她发消息了你的自尊呢”“黎嘉洲你贱不贱啊”之后,终于变成“黎嘉洲别这样她会觉得烦”。
黎嘉洲第一次喜欢的人是陶思眠,而陶思眠教会他的是无时无刻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黎嘉洲很确定,改了这个备注,最后几句话说完,自己应该不会再发。
陶思眠手机震动两下。
她握着:“汤圆他们知道,”陶思眠笑了笑,“以前是自己一个人,所以自暴自弃不想改变,可喜欢的男孩子是个真的很好的人,虽然不可能再在一起,但还是想因为他做点什么,以后一个人老了回想起来,他是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医生笑而不语,和陶思眠道别。
陶思眠边走边按开手机,是黎嘉洲发来的消息。
【还有两天就开学了,你没发现我很克制了吗,给你发的消息越来越少。】
【我妈给我做了一大桌饭菜,全是你喜欢吃的。】
【我知道你不会回复,我去吃饭了。】
【最后一句,开学愉快。】
黎嘉洲依然是发完了就摁灭手机,他知道等待不会有结果。
而这次,几乎是黎嘉洲摁灭手机的同时,陶思眠输入“我正好饿了”“开学愉快”。
她敲敲打打最终还是一字未发退出了聊天界面。
————
九月十七、十八号开学,陶思眠搬到交大外面的翡翠园。
说是搬,其实是陶老爷子提前安排好一切,她背着个巴掌大的小包开门进屋。
房子是套小跃层,原户主偏简欧的装修风格很符合陶思眠审美。
冰箱堆满了、网也物业也处理好了,一大堆没拆封的快递挤在角落。
“你说要私人空间我就没让保姆过来,你想吃家常菜了就给家里打电话,我让司机来接你或者派保姆过来给你做也行,”陶老爷子拄着拐杖,“不对,你二婶好像在旁边投了个酒店,你直接给酒店打电话让酒店送也可以。”
“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安全一定要注意,门窗要关好,注意防尾随,现在外面不怎么太平。”
“……”
陶思眠坐在地上拆快递,陶老爷子在旁边絮絮叨。
陶思眠看到两个自己没买过也没来由的大纸箱,指道:“这是什么?”
“哦,”陶老爷子解释,“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你对门邻居是个很善良的大男生,人家本来不想卖这套房子给你,是我可怜巴巴打了亲情牌求人家人家才卖的。”
“我不知道现在的男生喜欢什么,就让陶然帮忙买的,里面有表,有手办、键盘一类,他可能也这两天回来,等人家回来了你一定要把这些东西亲自送过去,”陶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对方愿意就请对方吃个饭,如果不愿意送东西的时候一定要说谢谢,我让秘书和他互相留了电话,以后你遇到什么事情啊突发状况啊,爷爷这边的人赶不及你就态度好点,麻烦人家帮个忙……”
陶老爷子操碎了心。
陶思眠无奈应下:“好好,我知道,我一定,我保证。”
“对了,”陶思眠想到什么,“他叫什么啊。”
“诶我想想,”孙女突然问,陶老爷子名字到了嘴边突然想不起来,“黎、李,李什么周什么,周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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