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就养了一头狼崽子。”男人又坐回了座位之中,看着眼前的残局,顺手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草莓,咬了一口。
“你杀了人家爹妈,还想着他能够对你效忠?有利益的时候一家人,有危险的时候,你就看得出来谁才有用,谁才忠心了。”邵金庭说着,隔着袋子核对着证件。
“他家人,又不是我杀的,那是龙进荣杀的。”男人说着话,开始吃第二颗草莓,“而且,你不是也杀了龙进荣,等于给他父母报仇了吗?”
“没问题,我就先走了。”邵金庭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站起了身,然后他心生感慨,“下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是啊……我还挺想你们的,这下棋,我都没了棋友。”男人说着话,拿起了第三枚草莓,邵金庭看他吃着,咽了一下口水,他忍不住走过去,把这颗草莓抢了过来,放在了嘴巴里。
草莓应该是刚洗过不久的,上面还有些湿润。
然后邵金庭低头看向了眼前的棋盘。
“该白子了吗?”他似乎是查验了东西没错,心情大好,邵金庭看了看棋盘,忍不住拿起了一枚白子。
“嗯,正该白子。”男人说着。眼神盯着面前的棋盘。
邵金庭这时候也不着急走了,摸起来几枚棋子拿在手中婆娑着,他思考了片刻道:“若是下这里呢?”
“那我应该走……”男人沉思了片刻,又落下了一子,“这里。”
棋局上的战况一下子拉了开来。
邵金庭索性拉了椅子坐了下来,吃着草莓,又落了一枚子。
男人皱眉思索着,许久才又下了一颗。
邵金庭又抓了一把棋子,在手中婆娑着道:“现在下着棋,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那时候,我们在解剖楼的地下室里,就是这么喝着茶,吃着草莓,下着棋。”
男人点头:“我记着,那时候你输得比较多。”
“你怎么不说,我下围棋都是你教的呢?再说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现在我的棋技可是今非昔比。”邵金庭叹了口气,“可惜现在,夏未知不在这里。我今天跑得匆忙,把钱包丢了,钱倒是没多少,里面有我和夏未知的最后一张合照,估计现在已经摆在了警察的桌面上。”
他的话语里能够听出来,是真的心疼。
男人笑了:“你现在家财万贯,那么多小姑娘投怀送抱,为什么还对她念念不忘?”
邵金庭摇了摇头:“你不懂,我这辈子,也就真的爱过她一个女人。为了她,我赴汤蹈火,马上去死都是可以。当年,多亏是你冷静,把她搭救了出去。”
男人落下一子道:“你回头到了国外,还不是很快就能看到她了?”
邵金庭握着白子,抬起头问:“她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男人点头道:“挺好的,就是怕追查,不敢和国内联系。”
“嘿,承让了。”邵金庭说着话,落下了最后一子,这一子却是断了这一盘棋上黑子的所有后路。
“我输了。”男人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才说出那三个字,他的手伸向了盘子里不多的草莓,却被邵金庭抢了先。
“给我留点吧。”说着话,邵金庭拿起了那盘子草莓,把剩下的两颗放在嘴巴里,囫囵吃着,最后习惯性舔了一下手上沾染上的草莓汁,“棋局上出现了这么大的漏洞,可是不像你。现在,所有的线索已经断了。我再躲出去,你也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我就是觉得自己老了,不得不服老。”男人说着话抬起头问他:“没吃饭?”
“自然!你不知道,警察盯得紧着呢!”邵金庭说完了话,摆了摆手,握紧了那些证件,“这次真走了。”
门哒地一声轻响,关上了。
男人看着眼前的棋局,眼神逐渐变了,他忽地叹了一口气,用纸巾捏着,把所有的棋子都扔在了垃圾袋中。
然后他关上了灯。
屋子里黑了下来,安静极了,他就待在那漆黑的屋子里,看着对面的楼。
有一瞬间,男人的眼角划出了眼泪。他慌忙用袖子擦掉了,也不知道这泪水是为谁而流。
楼宇之中,无数的窗户,亮着各种颜色的灯,像是无数个匣子,里面住着各种各样的人。
那是繁华,也是寂寞。
好在过了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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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的南城市局之中,林修然脱下了外衣,穿上了一件蓝色的法医服,随后戴上了口罩。
此时的解剖间内,已经躺了一具中年男人的尸体,尸体的面色苍白,尸斑刚刚浮现,看起来死亡时间不长。
陆司语已经带好了手套,正在和端午一起在观察尸体的外部状况。
宋文则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手里捏着一个证物袋,里面放着的是一张邵金庭和夏未知的合影。照片有些年代了,颜色脱落了大半,依稀可以看到上面的两个年轻人,笑得十分开心。
事到如今,邵金庭终于可以见到夏未知了。
“今天人倒是挺齐的。”林修然说着话来到解剖台前,“自从宋文你升了支队长,我已经有一段时候没有见过你了。”
宋文揉着太阳穴道:“519案正查到了关键的时候,这不是各种忙吗。”今晚他们已经跑了好几处的地方,而且看样子,是要通宵了。
林修然看向躺着的中年男人尸体,然后又看了看一旁的记录表,端午已经在上面填了大半。
“邵金庭?”林修然念着表格上的名字,“死亡时间根据肛温和尸体状况,大概是两个小时之前。”
“我们最近正在通缉的重要犯人,杀害于蕙芝的凶手。”宋文道,“我们抓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毒发,没有救下来。”
“上次于蕙芝的尸体还是我帮忙验的呢,你们这案子可是够邪门的,这才没几天,又死了一个。”端午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
宋文在一旁道:“快结束了。”
林修然问:“你估计还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