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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市局办公室里,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办公室已经变得空荡荡的,只有几位值班的警员还有加班的刑警还在。
宋文没想到陆司语这个点还跑到了市局来,他伸出手接过了陆司语递过来的复职报告书,上面主治医生李医生居然签了字,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让李医生提前同意了他的复职。
“你这个也太心急了吧?”宋文看了看坐在对面的陆司语,“就你的情况,我最近还去专门找李医生谈过。”
陆司语站在宋文对面,用手支在桌子上,等着宋文继续说。
宋文并没有急于签字,而是放下那张纸道:“上次我去的时候,李医生和我说,你现在虽然出院,但是药物治疗还有一个星期,而且这一个星期后,还需要休假和休养。我记得,他给你开的假条还有一个月呢。”
陆司语低了头道:“可是李医生已经准许我出院,然后又签了字……我觉得已经休养的很好了。队里人手不够,我早点回来,也能够分摊一些工作。”
事实上,这些天陆司语在医院,宋文可是一点没有委屈他,有时间就亲自过去照顾不说,还经常带着各种餐点慰问病号。
陆司语能够进食以后就开始少食多餐,每天早上六点吃早餐,然后上午吃点水果,随后午餐,下午茶,晚餐,夜宵,算了算一天到晚吃六顿。住了一回医院,反而胖了两斤。他原本偏瘦,现在稍微胖了那么一点点,这么一看,脸上显得更为白嫩而清秀。
宋文还是没拿笔,双手手指交叉道:“首先,出院和复职是两个概念,李医生之前给你开的假条,肯定是考虑了你的身体状况,医生们不好直说,我作为队长,觉得你还应该多休息一段,至少把假休完再回来。”
陆司语舔了一下嘴唇:“那假条……时间偏长了,而且也没人和我商量,我也是刚知道。”
那张假条还是陆司语刚转院回来的时候开的,队里请假流程需要假条,宋文直接去找了市附属医院的主任医师李医生,让他根据病情开下假条。
李医生那时候拿着检查结果道:“胃里多处溃疡,差点胃穿孔,你这队员不要命了?”
宋文道:“是是,您说得对,我对他一定多加关照,严加看管。”
于是两人也没和陆司语商量,李医生大笔一挥直接开了一个半月。宋文直接把假条上交给了市局人事。陆司语也是最近才听李医生说起,没想到这东西成了宋文拒绝他的“理论依据”。
现在陆司语在医院不过住了半个月,就心急火燎地想要回来了。这种行为医生可以同意,宋文可不答应。
陆司语低下头,把复职表拿回手里,表上一共三关,主治医生签字,直系领导签字,心理医生评定。宋文不肯签,流程就走不下去。
他似是早就预料到宋文会卡他,叹了一口气。
陆司语一向是冷漠冷淡的,情绪鲜少外露,可是这时候,却露出了点委屈的表情,像只红了眼睛的兔子。
沉默了片刻,他低低地问:“宋队,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啊?还是我之前惹了麻烦?你才不愿意让我回来……”
“没什么,你做的挺好的……”宋文见不得他这表情,立时心软,“警队的工作压力大,节奏快你也知道,肯定比不了在家里吃的好睡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复职的事情不用着急。而且,就算是过了我这一关,你还要和周医生再去聊聊呢,所以我觉得,这事儿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看陆司语站在那里没动,宋文哄孩子一般道:“听话,你今天先回去,等下周一来,我给你签字。”
下周一,还有五天,好歹比假条提前了些。
一旁的傅临江忍不住帮腔道:“小陆放心吧,谁不知道你是宋队的心头宝,又不会不要了你,这次你出事,宋队比你还自责,一边顾着这边,一边天天跑医院看你。你要是不休养好就回来了,他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那……我下周一再过来。“陆司语这才没说什么,起身离开。
看陆司语走了,傅临江绕了过来,对宋文挤挤眼道:“是谁啊,之前挠心挠肺地希望人家归队,可见了面,又在这里假装着不急。”
宋文好不容易哄走了陆司语,此时被点透了心思:“他身体根本没有休养好,而且,不是我不让他回来,你知道吗?就他刚脱离危险的第三天,把他转到南城这边的医院里来,我那边刚处理完一个案子,急着去看他。结果一进病房就看到他用输液的手在病床的小桌板上写着汇、报、总、结。当时气得我,顾及他是个病人才没和他一般见识,只把笔纸给没收了。你说这样的人我敢让他早复工吗?”
最后那份报告,也还是宋文自己写的,而且把大部分的功劳,都写给了陆司语。回头评了功绩,对升职加薪都有好处。可惜陆司语好像并不领情,他不太在乎这些,只一心想要归队复职。
傅临江在一旁噗地笑出声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唉,不是你让他负责文案工作的吗?怎么现在反倒心疼了。”说到这里他压着声音小声,眼睛明亮道,“还是你觉得这个案子严重,不想让他沾?”
宋文打着键盘的手指一顿,今晚的案子,是三队去现场勘察的,最后顾局却忽然通知他来接手。这样的工作安排在平时挺少见的。宋文分析了,有几种可能,要么是顾局认为,三队可能完成不了这个案子,指派给平日里破案率较高的一队,要么就是三队长程默拿到案子以后,主动表示希望别组接手。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说明眼下的案子将会很难处理。傅临江作为一个老警察,无疑也想到了这一点。
宋文不想让陆司语过早回来,除了心疼他,觉得就他的身体状况不应该提早复工,怕他辛苦了以后胃病再犯,的确有点私心是怕这个案子牵扯太多,想让他置身事外。到了下周一,怎么也能够有个缓冲期。
还有,他和陆司语的关系……
宋文承认,自己对他动心了,在关系开始之前,人们总是不免想多,办公室恋情是大忌,特别是他们这种职业和身份,而且他还不知道陆司语对他怎么想,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案子却又压了过来,让人无暇顾及。
越是珍惜就越是慎重,他是认真的,就需要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正想着,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一响,宋文看了看道:“老林说,尸体运回来了,我们去看看新的尸体。”
第48章
晚上九点半, 南城市殡仪馆里依然亮着幽白的灯光,这种白色之中透着一股冷意, 整个房间比外面的低了好几度。
尸检已经完成, 林修然把双臂支撑在解剖台上,低着头观察着解剖台上的这具半腐的男尸,神色有些凝重。
显而易见, 杀人者不想让被害人轻易死去,在被害人死前,经受了漫长的折磨,尸体的表面满是各种虐待的伤痕,这个时间可能会有几天, 乃至一个星期。尸体的胃容物是空的,这代表在被害人死前的长久时间都没有进食。
伴随着脚步声, 宋文和傅临江从门外走了进来。
宋文的鼻子动了动, 除了腐臭味,屋子里还有一种浓烈的血腥味,这两种气味之外,空气里还有点特殊的味道, 那是一种令人厌恶的腥气,像是混了海水的液体蒸发的一种味道, 仿佛整个屋子的水汽都重了很多。
林修然指了指解剖台上的那具男性尸体, 开门见山地介绍道:“尸体是三队给运过来的,死者名叫张培才,今年三十五岁, 生前是自媒体公司的外聘调查记者,有着自己的公众号,还挺知名的。死者身高一米七八,死亡时间初步可以断定,是三天以前,尸体今晚被人发现丢在了暗河区的河沟旁。”
“那里地广人稀,又没有什么监控,估计抛尸的人很难寻找了。”宋文说着往解剖台上看去,死者身份敏感,他有点理解为什么这个案子会到了他的手上,“从现在的信息,只能够确定投尸人可能有交通工具,才会把尸体运送到了那种地方。”
“根据发现尸体的拾荒人的证词,昨天晚上这具尸体还是不在那边的,我们初步可以把尸体的投尸时间确定为今日凌晨左右。最近温度升高,各种虫子到了活跃期,腐败的时间要比平时快了很多。”林修然做了个简单的说明。
此时平躺在解剖台上的是一具青年男人的尸体,皮肉已经开始腐烂,发出浓浓的恶臭,尸体已经完成了基本的解剖,胸腹打开,头部也被剃去了头发,头骨锯开。
在白灯之下,尸体的眼睛微微睁着,若说有其他的不同,那就是尸体的眼白处透露出一种淡红色的浑浊。像是人们眼睛发炎的时候。眼球完全变成了红色,里还有着红色的血线。在这惨白的灯光下,像是长了一双血瞳。
宋文忽然想到了自己看过的电影,里面的丧尸好像就是有这样的眼睛。他低头再看向那腐烂的尸体,仿佛随时会坐起身来。
死者正值青年,浑身的肌肉修长而结实,他的身高不低,是谁制服了这样的一个男人,并且把他折磨致死?
林修然继续介绍道:“张培才过去是位社会调查记者,后来他辞去了自己的职务,却没有停止社会调查,再后来他自己开始做网络自媒体的新闻发布,之前做的比较有名的系列比如外卖工厂的探访,还有私立幼儿园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