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雷动的欢呼声紧跟着响起来。
观众的掌声和尖叫声已经压不住,无数人从观众席站起来,高声欢呼吹着口哨,手中黑红金的三色国旗拼命舞动。
“多少——怎么这就开始庆祝了?!多少环——”
刘嫺被他挡着,有点着急,忍不住站起来,跟着看了一眼电子成绩牌。
霍夫曼,10.5环。
刘嫺怔了怔,话音骤然停住,脸色不自觉地白下来。
边上的飞碟领队始终憋着的一口气骤然泄了,颓然重重坐回去。
“确实不亏。”
步枪队教练苦笑摇头,叹了口气:“德国那个打得真是好,后面一枪比一枪猛,心态也绷得住——咱们也得回去学学,吸取经验,争取也克服主场魔咒……”
所有人都很清楚,能打出这样的成绩来,德国选手的金牌已经九成九定准了。
几个教练原本都只盼着林暮冬能拿到入场券就好,偏偏林暮冬一直没放弃,看着看着也生出隐约希望来,悬着心看了整场。
林暮冬的右手已经不能掩饰发抖,却依然在极短的时间里调整了状态,找到了最合适击发的时机,硬生生把成绩稳在了几乎不可能的位置。
第五名走了,他还在,第四名走了,他还在。
第三名走了,他依然握着他的枪,面前依然有等待着他的靶位。
尽人事,尽人事,尽人事。
偏偏到最后,人事已尽,终归还是差了那么一分一毫。
就只差一分一毫。
“……想什么呢,咱们给林教练的目标是第五啊。”
刘嫺张了张嘴,勉强一笑:“臭小子不听话,擅自带伤胡来,好好的第五不要,非得拿个银牌回来,这次必须好好批评他……”
她眼眶莫名有点红,擡手用力揉了一把,深吸口气,正要跟着柴国轩过去接人,却忽然被轻轻拉住。
刘嫺脚步微顿,看向身边的小姑娘队医。
“还……”
叶枝声音很轻,拉着她,目光牢牢落在依然在瞄准的林暮冬身上:“还没到最后。”
刘嫺一怔。
这句话她曾经听林暮冬说过。
在几乎已经彻底无望的十天里,这两个年轻人几乎是把全部心力都搭了上来,一枪一枪地磨,硬生生把准度磨到七环往上,磨到以林暮冬的资质甚至从没在之前打出过、也根本没办法参赛没办法上场的成绩上。
那个时候,她和柴队都认爲这件事根本不可能会有结果,无论怎么努力,到最后都只会是徒劳的折磨。
可现在林暮冬却站在场上了。
不光站在了场上,还在资格赛稳稳夺下了了第一,又在决赛赛场上靠前六枪定下传说,现在还至少已经拿稳了一枚银牌。
刘嫺低着头,映着小姑娘努力睁大的清澈乌眸,胸口不自觉地烫了烫。
她点点头,努力朝叶枝扬了扬嘴角,拉住冰凉的手,搁在掌心裹起来:“对,没到最后。”
瞄准的时间所剩无几,观众席依然难抑兴奋,哪怕有裁判反覆引导,也依然没办法压下本土观众的欢呼声浪。
林暮冬站在场边提前给予对手的雷动欢呼声里。擡臂举枪,神色平淡,瞳光沉静的彷佛永远不会有半点动摇。
他始终都在寻找机会,直到倒秒的计时已经响起,也依然没有急於叩发。
一声比一声急的提示音里,他擡起左手,手指勾住颈间的细细红线,一点点卷起来。
装着护身符小布袋被红线扯着,顺着衣领钻出来,落在衣物外面,晃了晃。
“我们看得到,中国队到现在依然还没有放弃!”
“我们知道很多运动员都有自己独特的解压方式,听说护身符在中国非常珍贵,有着很特殊的意义,他大概是希望在最后的时刻,它能给他带来好运……”
解说员乙嗓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牢牢盯着画面:“但这一次确实太难了!我们的选手已经在上一发结束后领先了0.3环,刚刚的成绩是10.5环,这样相加起来的话除非他能打到极限环数,不然几乎完全不可能——”
林暮冬睫尖动了动,短暂地垂了下眼,视线在那枚护身符上一掠而过,左手忽然猛地使力攥实。
细细的红线,牢牢缠在了修长冷白的手指上。
他擡眸,视线越过准星,锋利目光陡然钉准靶心,手下瞬间扣发。
环数隔了两秒,在电子屏上跳出来。
10.9环。
0.1,反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