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得及意识到之前,在来得及把她放开,让她无忧无虑地做她喜欢的工作,不用爲什么乱七八糟的伤病熬夜操心发愁之前。
就喜欢她了。
头一回在医患沟通上这么成功,叶枝骄傲得不行,仰起头还要再开口,忽然被已经很熟悉的温度整个罩住。
叶枝睁大了眼睛。
覆落下来的触感太突然,太猝不及防,让她瞬间被封印成了一只沙发角落里的小仓鼠。
她其实还记得这个触感。
有点干燥,微温,很柔软很柔软。
柔软得好像是在触碰一个梦境。
上次她还以爲是自己的错觉,但这一次的“错觉”无疑不打算再避开了。缠绻的气流轻缓拂过额发,林暮冬单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上,轩挺锋利的身影倾覆下来,牢牢罩着她。
林暮冬的嗓音低沉柔和,轻轻落下来,清晰微哑:“我可以……这样喜欢你吗?”
叶枝慢慢睁大了眼睛。
在她之前的人生里,学医的时长大概占据了三分之一那么长。不考虑艺术美化的前提下,医学生课业的繁重程度,其实是注定了很难同时拥有浪漫和爱情的。
哪怕谈恋爱,也只要相濡以沫地从图书馆熬到值夜班,熬过每个昏天黑地的考试月就行了。
小姑娘不光自己没有恋爱经验,连别人好好谈恋爱都是没怎么看过的。
但哪怕再没看过、没经验,她现在也隐隐约约弄清楚,林暮冬究竟是想问什么了。
叶枝忽然有点儿紧张,咽咽唾沫,在林暮冬和沙发间的狭小空隙里动了动,仰起头:“你——你别动。”
她自己低头坐了一会儿,脸上渐渐红透了,又磕磕绊绊地出声:“闭上……闭上眼睛。”
林暮冬垂下眼睫,听话地没再动。
他俯着身,手臂撑着沙发冰凉的皮革,和胸肩一起,安安静静的,圈着沙发上的小姑娘。
小姑娘开始悉悉索索地轻轻动弹。
她努力了好一会儿,久到林暮冬几乎要以爲她是要把沙发挖个洞偷偷逃跑,忍不住拢了下手臂,擡起视线。
叶枝擡起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她蜷着腿,撑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熟透了,脸上红红的,严肃地三令五申:“不准偷看。”
林暮冬轻轻“嗯”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叶枝用力给自己扇了扇风,又觉得还不保险,擡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林暮冬的眼睫动了下。
他的睫毛很长,微微扫着她的掌心,泛开一点点的酥痒。
叶枝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鼓足了劲,颤巍巍靠上来,学着林暮冬的动作,轻轻碰上了他的额头。
被她抱着的人忽然猛地一悸。
呼吸骤然变得粗重,圈着她的手臂一瞬间绷得几如钢铁,又强迫着一点点放松。他的力气太大,右手手腕不堪负重,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叶枝蹙了下眉,连忙握住他的右手:“不要用力,林教练,放松……”
林暮冬急促呼吸着,低头抵在她颈间,喉间隐约溢出一点无力的闷声。
叶枝怕他一不小心再伤了手,索性把那条胳膊整个拖进怀里抱着,想要说话,却忽然微微一怔。
有一点点潮湿微烫的气息,悄然抆着她的皮肤,濡湿一瞬。
很快就重新变得冰凉。
林暮冬的身体有些僵硬,却依然一点都没碰疼她,甚至没有把任何力道施加在她身上,只是无声地轻轻发抖。
他的喘息声很低,像是从肺里硬生生逼出来的,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叶枝抱着他的胳膊,胸口忽然轻轻疼了下。
她擡起手,抱住林暮冬的肩背,轻轻拍抚,耳垂又悄悄烫了一点:“你让我亲亲你呀……”
小姑娘的反应一直慢,又被保护得太好。林暮冬太安静了,安静得她知道现在才意识到,他们之间居然已经有了那么多的接触。
她会想他,害怕了会找他,站不住了会想要他抱。
除了爸爸妈妈,叶枝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和别的任何人这么亲近过。
但亲人和爱人的关系又是不一样的。
叶枝曾经听人讲过,如果不光是想要抱,还忍不住想亲人家,那就是想谈恋爱了。
叶枝一点点抚着林暮冬锋利如刀的脊背,小心地拨开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发,拿手掌替他去轻轻抆汗。
林暮冬擡起手,轻轻攥住了她的手腕。
“别弄。”
林暮冬垂着眼,声音很低,嗓音哑得不成样子:“不干净,我去洗一下——”
他的手背被小姑娘“啪”地轻拍了一把。
没用什么力气,不疼,但他的呼吸依然跟着顿了顿。
林暮冬慢慢擡起视线。
他眼底还有些没来得及褪尽的血色,脸色苍白,衬得眼睫愈发漆黑,带着一点点潮气。
他的瞳光碰到叶枝的视线,就微微缩了下,向内里更深地敛进去。
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叶枝抿起唇,托着他的脸擡起来,头一回显出点儿货真价实的赌气架势,抱住他的胳膊,气势汹汹地用力照他头顶亲了一口。
“再这样——”
小姑娘脸上滚烫,声音细得听不清:“我……就不喜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