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枝稍一犹豫,跟着坐进去,帮忙拉上了车门。
柴国轩去拉副驾驶的手一顿:“……”
叶枝身形单薄,哪怕裹着厚厚的围巾,也依然只占了小小的一块儿,正靠着车门一头,认认真真地摸出手机发着消息。
林暮冬远远地靠着另一头,平心静气闭目养神。
两个人中间的距离远得能放下一支气步枪。
柴国轩有些沧桑地让过空荡荡的副驾驶,回到方向盘前坐下,发动了汽车。
车子一路掠过市区,往郊区的射击训练基地驶过去。
叶枝一点点给手呵着气,新奇地看着窗外目不暇接的景色,眼睛轻轻弯了弯。
这里和她记忆中已经很不一样了。
柴国轩年纪大了,不知道和年轻人聊什么好,拉着叶枝寒暄几句就再没得可说。林暮冬靠着车门阖眼浅眠,显然更没有要和她搭话的意思。
叶枝不在意,等着手稍稍暖和过来,就摸出手机,给担心得几乎打车过来的唐玥发消息报了平安。
车里开了暖风,温度渐渐升高。叶枝穿得多,坐了一会儿就开始觉得热,就放下了手机,把围巾摘下来叠好,抱在怀里。
看到窗外卖棉花糖的小推车一闪而过,叶枝忍不住侧身,贴在玻璃上,追着望了一会儿。
叶枝有点儿饿了,悄悄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放进嘴里,把糖纸叠整齐收好。
身边悉悉索索的细小动静不断,林暮冬终於睁开眼睛,微微蹙了下眉。
解下厚厚的围巾,叶枝那张瓷娃娃似的脸庞就完整地露了出来。
小姑娘正扒着车牀向外看,窍长细密的睫毛温宁地轻轻翘着,澄澈的黑眼睛干干净净,正含着什么东西,一侧腮帮微微鼓起柔软的弧度。
背后的冷气连前面开车的柴国轩都隐约有所察觉,下意识瞥了好几眼的后视镜。
上一个在车上打扰到林教练睡觉的队员,是被中途叫了停车扔下去,一路跑步回基地的。
不能让人家队医也跑步,柴国轩想提醒又不便开口,只能频繁清着喉咙。
隔了好半天,叶枝终於隐约借着玻璃的反射察觉到身后不对,眨眨眼睛回头。
静水遇上深潭。
安安静静,连个水花都没打起来。
叶枝望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又掏出颗红枣味的大白兔奶糖,搁在手心递了过去。
提心吊胆的柴国轩:“……”
好不容易乐观一点的心态飞快地崩了。柴国轩轻叹口气,看了一眼马上就要到基地的导航,不着痕迹地加快车速。
林暮冬垂下视线,在她掌心一掠,没理会,重新靠了回去。
叶枝偏了下头,睫毛扑闪两下,收回了那块糖。
她今天已经吃了一块糖了。
但另一块又没给出去……
叶枝对着手里的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剥开,放进了嘴里。
她的长相很乖,乌溜溜的眼睛哪怕不弯起来也显不出半点儿严肃,秀气的娃娃脸因爲一左一右含着两块糖,脸颊微微鼓起,就更像只软绵绵又无害的小松鼠。
林暮冬扫了她一眼,继续阖眼补觉。
后座的大少爷居然难得的既没不悦也没发火,柴国轩心下惊讶,反覆打量了几次那个新来的小姑娘队医,没看出什么蹊跷来,喜忧参半地停了车。
新队医要来的消息早传回队里,几个教练员都特意迎出来接人,见到车停下,就热络地迎了上来。
国家队对队医的要求高,愿意来的又少,大都先紧着径赛和一些运动程度激烈的队伍分配。先前来射击队的几个队医都先后调走了,现在还在和射箭队、飞碟队共用着射训中心唯一的一个队医。
好不容易来了新队医,男女两队的教练员都不舍得怠慢,拿行李的拿行李,介绍队伍的介绍队伍,热情洋溢地把叶枝迎进了训练馆。
柴国轩回头望了一眼依然没动静的后排座,按下心事,和众人一起进了场馆。
林暮冬睁开眼睛。
射击队训练艰苦枯燥,队医的工作格外繁冗,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哪怕态度再好再热情也没什么意义。
林暮冬对这种客套流程没兴趣,等着众人都进了场馆,门口重新清净下来,才撑起身准备下车。
他身高腿长,在这种憋憋屈屈的后排座挤了一路其实已经很不舒服,弯着腰擡手去拉侧门,动作却忽然微顿。
那个小姑娘队医刚刚坐过的位置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了只糖纸叠的小船。
精精巧巧,还透着淡淡的红枣味奶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