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太阳下山,总算是没有那么热了。
陈韵城摸到口袋里还剩下十块钱,他看向宁君延,说:“我们回去了吧。”
宁君延点点头。
陈韵城说:“只有十块钱,回去我们也没晚饭吃哦。”
宁君延不说话。
陈韵城比他矮,踮起脚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但是我们可以用这十块钱买晚饭吃,偷偷的,一定不要让干爸干妈知道了。”说完,他看宁君延没有反应,又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宁君延这回点了点头,说:“我明白。”
陈韵城去买了两个卤肉夹锅盔,和宁君延一人一个分着吃了。锅盔虽然不大,但是里面塞满了半肥瘦的卤肉,油亮的卤汁往下渗进面饼里,叫两个少年吃得十分满足。
回去的路上,陈韵城找了个公厕,在水池旁边用清水洗了把脸,洗完之后他把宁君延叫过来,沾了水的手在他嘴上和下巴上抹了几下,凑近去闻,觉得没什么味道了,他问宁君延:“你闻我身上还有卤肉味道吗?”
宁君延抬起手擦自己脸上的水,闻言像只小狗一样凑到陈韵城嘴唇边闻了闻,然后摇头。
陈韵城把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干,说:“那走吧。”
回到院子里时,干爸干妈已经开始吃晚饭了。他们两个空着手回来,自然没有东西吃。
陈韵城和宁君延站在厨房门口,干爸坐在桌边一边剥花生米一边喝酒,听了陈韵城的话,抬头朝他们看过来。
干妈什么都没说。
干爸对宁君延说:“你先出去吧。”
宁君延没有反应。
干爸伸手指了他:“说你呢,傻子!”
陈韵城伸手推了宁君延一下,把他从厨房里推出去。
干爸随后对陈韵城说:“你过来这边跪下。”
陈韵城走过去,在靠近餐桌的地方跪了下来。
之后谁也没和他说话,干爸一边喝酒一边吃菜,干妈吃完了饭就开始洗锅洗碗。
一直等到干爸吃完了饭,他一只脚踩在身边的凳子上,看着陈韵城,说:“陈韵城,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陈韵城埋着脑袋不敢说话。
干妈收拾餐桌,头也不抬地说:“大了就不老实了。”
干爸说:“你知道我和你干妈收养了那么多孩子,怎么最后只留下你一个人吗?”
陈韵城沉默地看着地板。
干爸继续说道:“因为你跟他们都不一样,我们拿你当亲儿子养的,将来你要给干爸干妈养老送终的,你知道吗?”
陈韵城小声应道:“知道。”
干妈突然把手里的抹布往桌面一摔,“你一个孤儿,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你早在外面饿死了!这么几年吃了家里多少饭你心里没数?前两年都还是乖的,出去能赚到钱回来,现在怎么就学会偷奸耍滑了?”
干爸抬起手来摆了摆,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自己说道:“韵城还是乖的,说两句就行了。”随后他对陈韵城道:“你好好想想吧。还有外面那个傻小子,教不会就算了,我把他送走,你别让他耽误了你的事。”
陈韵城点了点头。
干爸朝干妈摊开手,“你买的饼干呢?”
干妈看了他一会儿,抱怨着打开橱柜,从里面翻找出来一封饼干,放到干爸手心。
干爸递给陈韵城:“拿去,给你一个人的。”
陈韵城接过来,说:“谢谢干爸,谢谢干妈。”
干爸挥一挥手,“出去吧。”
陈韵城站起来,动作很轻地朝厨房外面走,走到门口时干妈突然叫住他,对他说:“天气这么热了,要洗澡就洗冷水,别浪费气。”
“好,”陈韵城应道,离开了厨房。
他出来院子里,发现宁君延还蹲在墙边,也没什么心情说话,自己一个人回了房间。
宁君延过了一会儿自己跟进来了。
陈韵城坐在床边,看一眼床头柜上的饼干,说:“你饿吗,言言?”
宁君延摇摇头。
陈韵城站起来,把饼干拿到衣柜里藏起来,说:“那以后吃吧。”
藏好了饼干,他回来床边坐下,过一会儿又躺下来,伸手抓过被子盖住了脸。
宁君延那天匆忙出现,吃了一顿饭就离开之后,好些天也没有再和陈韵城联系过。
但是那些过往的记忆就像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即便陈韵城不太愿意去想,却还是忍不住回忆起那时候许多事情。
约宁君延和周彦一起吃顿饭不过是陈韵城随口一说,但是现在他却有了冲动,认真地想要联系两个人聚一次。
那天从早上就开始下雨,气温仿佛又降了几度。陈韵城睡了个懒觉起床,打开商店的卷帘门,见到街上冷冷清清,连行人都很少。
一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白色捷达停在街边,龙展羽拉开车门下车,朝店里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