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田居》本季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结束了。
就算知道导演是为了坑人, 又怎么样,打就完了,听都听一半了。
这也导致《归园田居》本季格外与众不同,以往到了季终集, 大家就是装也要装得依依不舍,回首过往,感慨万分。
这一季就不一样, 以殴打导演结束。
可就算后来观众看了,也要骂一句:打得好!
靠,故意把故事放出来吊人胃口也就罢了,季终了还玩儿, 十三回, 下季都不一定讲得完吧?
结束了这边的录制后,齐涉江也正式开始了《鸳鸯扣》的相关工作,接受开拍前的一系列培训。
根据唐双钦的安排, 演员们的课程有文化课也有专业课, 各有不同,也有在一起上课的。毕竟有的是影视演员,有的原来唱戏的, 或是齐涉江这样的。
汴戏这方面,齐涉江和其他几个演员一起, 跟着洛霞本人一起学习, 她的弟子也做助教。
关于电影中出现了的跷功, 唐双钦、洛霞和齐涉江商量过。
跷功此前介绍过, 这本是京戏演员发明出来的,因为在旧社会极受欢迎,汴戏也移植了过来,当初小印月演《望情鱼》就是要踩跷的。
但跷功是非常、非常难练的,正常来说,需要三四年的时间。有人建议唐双钦找替身,采用各种拍摄、剪辑手法掩饰过去,齐涉江本身也有一定功底,不会露馅。
但唐双钦有点完美主义者,还是想让齐涉江学跷功。哪怕是试着学学,哪怕实际上给齐涉江踩跷的镜头不会很多。
出乎他和洛霞意料,齐涉江一下答应了,甚至仿佛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两个月,把别人需要三四年时间完成的功夫,不说融会贯通,只是练得像模像样,专练这一项,难度也是极高的!还特别苦!
唐双钦心里一阵舒坦,对齐涉江更加满意了,他自己是这种追求完美的人,当然希望别人配合自己,尤其他对齐涉江原本没抱那么高的期望,还想要如何蒙骗说服齐涉江去吃苦。
于是头一天上课,齐涉江先唱了一段戏给洛霞听,他这半个多月每天都在练习,又给洛霞一番惊喜。
洛霞欣然指点一番。
曲艺这一行,有没有师父带是很重要的,饶是齐涉江学得不错,经由洛霞这个专业人士点拨,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接着就是洛霞的弟子带着他一起学跷功,齐涉江也看过别的演员踩跷,但自己从未体会过。
“要把跷踩好,这绑带必须绑得好。”洛霞的女弟子说道。现在没什么演员踩跷了,但近年也有剧目,会重新排上跷功,单纯是为了丰富技巧,吸引观众。
这女弟子真没想到,齐涉江动手相当利落,有些生疏,但一看就是理论知识丰富,步骤没有错处,心道长得好人还认真,这肯定是预习过……粉了粉了。
齐涉江也是后台看多了,他拿到的这木跷,下端做成古代女子的三寸金莲模样,也真正只有三寸那么长,用布质跷带把脚背和木跷的木芯紧紧捆在一起,完全是脚尖朝下立在跷中,从脚背到脚腕、小腿,绷得直直的,脚跟离地。
——演出时,外头应该套上跷功鞋,这就连同裤子一起将里头的光景遮住。但齐涉江还在练习阶段,练好了才穿跷功鞋。
这样的姿势,也是为什么跷功被称为东方芭蕾。比起芭蕾,要吃得苦还多,这一绑好后,可是演完才能落下来。
齐涉江踩上跷,单是站立,都觉得脚尖钻心的疼,必须扶着墙才能站好,忍不住深呼吸。
没多久,齐涉江已经汗如雨下,片刻,就把额发打湿了。他看过练跷功的人,也听小印月说过,自己练跷功时吃了大苦。但自己亲身体验,还是很不一样的,没有试真不知道到底有多疼。
然而踩跷重学站与行,不过是头一步。
疼痛不止是脚下,随着开始行走,因为绷直了,受力的关系,还要保持身段,这痛又顺着腿蔓延上去,到了腰背。
这下何止是额发,齐涉江背上都汗湿了,得亏他是吃过苦的,咬牙坚持着。
洛霞站在一旁看他,初次踩跷,齐涉江坚持了十五分钟,这比她预期的要长,要知道齐涉江可是从未踩过跷的成年人。
但这只是第一步,循序渐进的过程,被称作“耗跷”,一个耗字,包含了多少辛酸。慢慢地耗下去吧,好的舞台身段就是耗出来的。
她也希望,是齐涉江把跷功耗了出来,而非被跷功给耗干了……
……
几天下来,齐涉江整个人都瘦了不少,两脚肿痛,不踩跷时都疼得很,唐双钦一看他就沉吟道:“你这样不行啊。”
洛霞在心底点头,齐涉江太拼了,为了赶功,他不但反复练习,还踩跷时练唱段,节省时间,她在专业演员身上都极少见到这种发狠劲儿了。
唐双钦幽幽道:“瘦了后扮上会不好看的……”
洛霞:“……”
唱戏就是这样,太瘦了反而扮起来不好看,额头鬓边还要贴片子,岂不显得脸更加窄小。
洛霞都忍不住谴责了,“您这说的也太过分了。”
齐涉江倒不以为意,“您说得有道理,小印月扮相是顶漂亮的,我今天开始加餐。”
唐双钦点点头,满意地走开了,这不是他唐双钦为难人,拍起戏来他就这样,齐涉江还听他问过其他演员:“你能让自己的气质看上去很喜欢读《金瓶梅》吗?不要《灯草和尚》,就要《金瓶梅》。”
要求也太细致了,搞得人家演员哭笑不得。
今天齐涉江还收到通知,要去上一门课,是唐双钦特意邀请了研究近代京城文艺圈子的老师,来给大家说一节课,方便大家从时代背景下理解自己的人物。
这次就是所有有点戏份的演员都到场了,齐涉江也不是主角,自己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见到有两个穿大褂的人也进来,一高一矮,对比滑稽,这一看就是在电影里扮演相声演员的。
齐涉江也稍微了解过,《鸳鸯扣》里出现了后来的两位相声名家,那二位他没见过,但知道是当时京城很火的艺人。小印月给他写信时,就提到过他们的艺术水平。
在那个时候,搞曲艺的,包括说相声,要闯出大名气,必须把津、京二地趟平了,前者是曲艺窝子,后者是一国之都,能人云集。这就是小印月为何上京,还屡屡邀请齐涉江,只是那时齐涉江固守一城,死等师门。
正一晃神,那二人看了一圈,溜达到他身边坐下了,大家对视上了。
高的那个嘿嘿一笑,主动找话,“老师您好,我们看了一圈,就您是同行。”
“您好,叫杰西就成。”齐涉江和他们握了握手,听两人自我介绍,知道高的那个叫莫声,矮的和齐涉江是本家,也姓齐,叫齐乐阳。
他们两个都是从曲艺学校选出来的,原来就学相声,形象和那对相声演员挺像的,功课也不错,就中了,戏份比齐涉江不如,齐涉江还是男三,他们大概都十三号了。
这俩离毕业还有一年,没搞过传统拜师那套,自己都还没字辈,也半点江湖名气都没有,当然对齐涉江这海青没什么偏见,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
不多时人也到齐了,老师开始讲课,齐涉江一边听就一边在心底琢磨唱腔。
上了得有两个小时课吧,到了自由发问时间,老师一下给围住了。
……
唐双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溜达一圈,走到莫声他们身边,“你们赚多少钱了?”
莫声和齐乐阳对视一眼,窘迫地低下头,“没……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啊?”唐双钦追问。
莫声讷讷道:“五十多……那个,导演,我们表演效果也不错的,可是,就是……钱不多……没多少愿意给的……”
齐涉江听得奇怪,问道:“赚什么钱?”
唐双钦抬抬下巴,示意那俩人告诉齐涉江。
听他们一说,齐涉江才知道,这俩一来培训,唐双钦什么课程都没安排,就一人发了一身大褂,说,你俩从今天去,就到公园去撂地说相声,反正你俩戏份也不急,什么时候挣到五千块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