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苏源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
三人在雅间里坐定后,宴暮夕就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他的来意和打算,说完后,也不急不催,只端着杯子品茶,仿若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他确定笃定柳絮不会拒绝。
柳苏源则面露几分担忧和迟疑。
柳絮低头,沉默着,半响后,她坚定的应下来,“好,我同意。”
宴暮夕俊美的脸上不见惊喜,也没有意外,只淡淡一笑,“柳姨放心,我会尽量不让这事儿对您造成太大的影响,能低调便低调,实在不行,我也会把损失降到最小。”
得了这一句,柳苏源心里稍安。
可柳絮自嘲一笑,“不用,你只管照着你的计划去做,怎么狠怎么来,我要的不是偷偷摸摸的处理了那对狗男女,我要的是他们身败名裂。”
“可那样对你……”要让东方靖和秦可卿身败名裂,势必那件丑事儿就包不住了,柳絮虽是受害者,但也摘不掉那顶小三的帽子,多少还是会对名声有损。
柳絮摇头,眼底跳动着无所畏惧的火焰,“不用在意我,我敢回来复仇,连命都能豁得出去,又怎么会在意名声?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在乎,我只要那俩人下地狱。”
闻言,宴暮夕漫不经心的提醒了一句,“可要是闹得太大,对归去来兮和泊箫也是有影响的,那时候,您还能一点都不在意吗?”
她不在意,他在意。
柳絮面色一变。
柳苏源皱起眉头,在她出声前先把话接了过去,“少爷,这事您决定就好,我们都相信您,会掌握好这其中分寸的,报仇重要,但还有比报仇更重要的。”
归去来兮,说小了,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地方,说大了,那是他们苏家的传承,他怎么会不在意?还有泊箫,女儿可以为报仇豁出一切,但泊箫不行,泊箫的路还长着,断不能背上太多的糟点儿。
柳絮看了她父亲一眼,唇角紧抿,不过没说话,等到宴暮夕起身告辞后,她才艰涩的道,“爸,您就一点不担心吗?”
柳苏源面色淡淡,反问,“担心什么?”
“担心宴暮夕会放水啊。”柳絮终究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我不怀疑他想帮咱们报仇的决心,但能报复到哪一步呢?您心里可有数?”
柳苏源复杂的看向她,说不出是心累还是失望,“所以呢?你就想逼他把这事儿弄得人尽皆知?这样,他就没办法徇私了对不对?”
柳絮咬牙,“我也豁出去名声了。”
柳苏源长叹,“是,你是豁出名声了,你也不怕丢人了,但你想过咱们归去来兮和泊箫吗?当年的事,你是被东方靖骗,被秦可卿逼迫用药,但有人同情,就有人腹诽,总之,难听话不会少了,届时,别人怎么看咱们的店和泊箫?报了仇是痛快了,但代价太大。”
柳絮攥起拳,“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我会离开归去来兮,绝不连累到店的名声,也不会让苏家这块招牌蒙羞,至于泊箫,她很快就会跟东方家相认,我这个养母可有可无,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闭嘴!”柳苏源动了气,猛拍了下桌子,“你就是这么想的?你,你……”
柳絮见他气的说不上话,表情稍微有些不忍,但还是嘴硬道,“我这么做难道不对?这样就把店、您、泊箫都摘出来了,你们不会被连累。”
柳苏源胸口起伏,灌了几口凉茶,才缓过那口气来,出口的声音却难言悲怆,“那你置我和泊箫于何地啊?我们是什么关系?能摘干净吗?”
“爸……”柳絮心口一痛,在他跟前直直的跪了下去,“对不起,爸,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可我真的没办法,我……”
柳苏源没看她,只是摆摆手,“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少爷啊。”
柳絮下意识的道,“爸,我信他会帮我,但他很难全力以赴,您也知道他跟东方家的关系,他真的能对东方靖那个畜生下狠手吗?还有秦家,您可别忘了,秦可翎是他的舅妈,他能不看几分面子吗?有这么多的顾虑在,他怎么会没有一点私心?”
柳苏源闭上眼,“他确实会有私心,但他的死心不是你说的这些,而是泊箫,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泊箫,你到现在都还看不清,柳儿,如果,你一直这么执迷不悟下去,你就回紫城吧。”
柳絮瞠目,“爸!您怎么可以这样?”
柳苏源睁开眼看向她,眼底平静的像一滩死水,“不是我想这样,而是,少爷会这样,他念在你是泊箫的养母,对你不会玩手段,但送你回去还是能做到的,他心里筹谋很多,定不会让你坏了他的计划,更不会给你有伤害到泊箫的机会,所以……好自为之。”
说完这句,柳苏源疲惫的走了出去。
柳絮瘫坐在地上,半响后,双手捂脸,泪水顺着指缝慢慢溢出。
二更 大戏开锣
柳苏源出了门后,就给宴暮夕发了个信息,“少爷,你放手去做,护好泊箫就可,其他的人和事儿都不必在意,有我。”他还拎的清。
宴暮夕看了,唏嘘了下,得亏柳苏源还不糊涂,不然,他媳妇儿得多委屈啊,他帮忙都有点不情不愿了,幸好,不算太失望。
接下来的两天,宴暮夕忙了起来,都没顾上去黏糊柳泊箫,不过电话不落下,每天早中晚各一个,每回不聊的她头疼不撒手。
柳泊箫相对就清闲了,她在家哪儿都没去,不是天热不想出门,而是她火的有些令人发指,出门就被人围堵,实在不堪其扰,便躲在家里研究菜谱,为最后的决赛做准备。
她已经跟外公坦白了身世,果然,外公早就清楚,且接受度很高,如今处着不但没有她所担心的尴尬,反而更觉自然亲近了。
不过,她母亲最近的反应和表现让她有些古怪,但到底哪里古怪,她想深究时,却又似前方蒙着一层大雾,怎么都看不清楚,有心问,又怕是自己想多了,只能暂时作罢。
但心里,埋下了疑惑的种子,稍有点动静,就免不了要思量一下,就如今天早上,她母亲起的晚了,没有跟外公一起去店里,且出门时,装扮似乎特意收拾了收拾,手里还拎着一个包。
她忍不住问,“妈,您这是要去哪儿?”
柳絮站在玄关处穿鞋,闻言,头也不抬的道,“去医院。”
闻言,柳泊箫惊了下,急声问,“您哪儿不舒服啊?”说着,也准备换鞋陪她一起去,“等我一下啊,妈,我去楼上拿包。”
柳絮拦住她,神色如往常一样,只是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难懂,“不用,泊箫,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出门太惹人注目了。”
“可是……”柳泊箫再不放心,看着眼前柳絮的表情,话也只能咽了回去,她太了解母亲了,有了决定,就会走到底,谁劝也没用,固执的可怕。
柳絮拍拍她的手,“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你乔爷爷给我开的那些药,我吃完了,从紫城一来一回的邮寄太麻烦,我去医院再照着方子抓几副就是。”
闻言,柳泊箫半信半疑,却顺着她的话点点头,“那您路上注意安全,别挤公交了,打车更方便些,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嗯。”柳絮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开门走了。
柳泊箫的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起来,想了想,给宴暮夕发了个信息,“我妈一个人去医院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太踏实,你身边有人可用吗?能不能悄悄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