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1 / 2)

翊坤宫。

太医院院使为掌珠把脉后,捋捋苍白胡须,“打今儿起,姑娘的孕期进入中段,恶心、呕吐一般不会再发生,但会有明显乳胀,姑娘不必过分担心,此乃正常现象。”

掌珠抚着肚子问:“何时会显怀?”

“两个月以后。”院使开了一副药膳方子,交给高尚宫,“劳烦交给御膳茶房的蔡庖长。”

高尚宫接过,离开内寝。

自从怀孕,掌珠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母爱光辉,这会儿靠在软垫上,低头盯着肚子,优美的天鹅颈微微弯曲,显现了几分温婉。

她笑着抬起头,“老院使,我何时能感受到胎动?”

院使笑笑,“也要等上两个来月。”

“好想他快点动一动。”

“姑娘莫急,胎儿很健康,胎动是迟早的事。”

院使为掌珠丈量腰围,无奈道:“姑娘天生体瘦,吃了那么多药膳,还是不见胖。”

掌珠羞赧,“怪我前阵子总是孕吐吧。”

院使点点头,“过几日,老夫再给姑娘丈量看看。”

送院使离开,掌珠倚在软垫上,为崽崽念故事,声音轻柔,眉眼含笑。

自上月搬来翊坤宫,萧砚夕很少过来,掌珠乐得清闲。除了见不到爹娘,其他样样顺心。

跟自己预感的差不多,步入孕三月时,萧砚夕答应送她去往茺州见爹娘,可太后那里怎么也不同意,此事算是作罢。

她知道,皇帝和太后只是在她面前唱了出双簧。萧砚夕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让她出宫。但她也知道,这个时候适宜静养,不宜长途跋涉。

就不知,数日未见的爹娘,相处得如何了?

掌珠怅然一叹,怕影响宝宝情绪,尽量让自己放空思绪,变得没心没肺。

她平躺在榻上,晃动小腿,嘴里哼着歌,惊飞了窗前的麻雀。

难怪萧砚夕嫌她音律不全,连鸟儿都嫌弃。

掌珠撇撇嘴,拍了一下肚子,“宝宝可别像娘亲一样。”

肚子里毫无动静。

倏然,掌珠听见执勤的宫女在窗外窃窃私语。她爬起来,耳朵贴在格子窗上。

“现在民间都在传言,说害人的狐妖源自宫里,可能是闵贵妃的亡魂......”

“可不是么,当初闵贵妃突然暴毙,很多人猜测,她的死因跟太后有关。想是闵贵妃心有不甘,化为厉鬼,肆意报复。”

“闵贵妃天生狐媚相,跟那个神秘画师笔下的狐妖一模一样,你们说,能有这等巧合的事?”

“就是,若是没有见过闵贵妃的亡魂,量那画师想破头,也画不出来模样啊。”

“惨死的人,才会化为厉鬼,附着在狐狸身上。这谣言,八九不离十。也不怪刑部和锦衣卫办事不利,他们本事再大,也抓不住鬼魂啊。”

“快别提了,因为这事,昨晚陛下在御书房发了雷霆大怒,贬了刑部尚书的官衔。”

......

掌珠闲来无事,推开窗,探出半个身子,“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宫女们:“......”

“快进来,讲给我听。”

宫女们:“......”

姑娘是闲的发霉了吗?

几个宫女围坐一桌,开始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听得掌珠目瞪口呆。

晚膳时分,掌珠一边吃鹌鹑蛋,一边思索狐妖的事。她不信这些,却好奇造谣滋事者的目的。

随着一声“万岁万岁万万岁”,掌珠蓦地看向门口。

一身玄色金纹龙袍的男人跨步进来,目光落在她这边。

掌珠站起身,敷衍地福福身子,脸上没有半分喜悦之情,“陛下。”

两人因为之前出宫探亲一事,闹得极不愉快。萧砚夕又抹不开面,不想放低身段来哄人,以致于他们已经十来天没见面了。

“免礼。”萧砚夕略一抬袖,越过她,看向一桌子饭菜,“合胃口吗?”

掌珠站在一旁,“还好。”

“若是不想吃药膳,朕让御膳茶房做些别的代替。”

“不必了,这些不全是药膳。”

萧砚夕看向她寡淡的小脸,因怀了身子,面色越发红润,人也更为娇艳俏丽,可就是表情太淡。

僵持半晌,萧砚夕蹙眉,“你不问问,朕用过膳了吗?”

“陛下用过了吗?”

萧砚夕不喜欢看她淡漠的样子,想看她像刚进宫时那样跟自己撒娇。可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变得针尖对麦芒。

他从袖管里拿出一袋鲜枣,一颗一颗放进盘子里,“朕让人从北陲带过来的,你尝尝看如何。”

掌珠盯着洗好的鲜枣,扯下嘴角,“多谢陛下赏赐。”

对方明明在道谢,但萧砚夕莫名火大,坐在桌前,“今晚朕会留宿这里,陪陪皇儿。”

“......”

掌珠立马反对,“我最近总是起夜,会影响陛下休息,陛下还是回燕寝吧。”

萧砚夕冷眸,“朕睡哪里,需要你同意?”

当然不需要。

掌珠抿唇,看向落地罩外,“那随陛下吧。”

萧砚夕拉她衣袖,“过来陪朕用膳。”

一旁的宫女赶忙添了一副碗筷,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听见门扉闭合的声音,萧砚夕执起筷箸,给她夹了一颗肉丸,“院使说你光吃不长肉,是不是挑食?”

掌珠咬口肉丸,抿口汤,没有搭话的意思。

“不喜欢朕夹的,就别勉强。”萧砚夕凉凉道。

“不敢。”

因两人处于僵持期,封妃的事被一拖再拖。其实,只要掌珠服个软,萧砚夕就会把淑妃之位捧到她面前。

可她不愿。

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她究竟在想什么。

夜里,萧砚夕像寻常那样抱着她,只是这次,男人主动睡在了外面。

迷迷糊糊间,掌珠感觉背后有只不安分的大手,心下一惊,刚要挣扎,被男人扳过身子。

萧砚夕半撑起身子,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腰,“院使说,这月可以行房事了。”

掌珠尽量维持淡定,抬手撑在他胸前,“再等一个月,等孕五月再行,好吗?”

听御医说,到了孕五月,别说丈夫忍不住想纳妾了,就是孕妇都会忍不住,想要享受水乳交融。萧砚夕咽下喉结,翻身躺在一侧,呼吸沉重。

也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道,无论百官怎么劝,也不想娶后纳妃。

是为了她吗?

他不知道。只知道,忍了数月,想好好享用一次,想把她按在枕头上,恣意欺负,听她哭喊。

已至浅秋,身体却燥热,萧砚夕坐起身,冷着脸离开。

掌珠舒口气,将罗衾盖在肚子上,卷缩一团。

*

萧砚夕回到燕寝,宫人早备有浴汤。他浸泡在浴汤内,双臂搭在池边上,阖眸假寐。

一股幽香袭来,伴着水花的声音。

萧砚夕睁开凤眸,见氤氲水汽中走来一抹纤细身影。

他扣住女子的手臂,将人拖拽进水里。

女子哭哭啼啼。

萧砚夕抱住女子,嘴上笑着,“美人哭什么,怕人知道?”

女子掩面低泣,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肩头依稀可见一排整齐的齿印。她哭求着:“陛下放了我吧。”

萧砚夕敛眉冷笑。

女子面颊染红,手指叩在池边,却因池壁光滑,没有着力点,被再次托进池中。

“嗯......”

睡梦中的男人发出一声喟叹,满足至极。醒来时,眸光一黯,握紧拳头砸了一下池壁。

今晚的春.梦并非了无痕迹。也终于知道,梦里那女子,是被他强取豪夺来的。

是明掌珠啊。

萧砚夕仰躺在池边,单手捂住双眼,自嘲一笑,这梦境未免太过荒唐。骄傲如他,即便再想要一个女人,也做不出强取豪夺的事来。

然而,梦里的欲念是真,欢.愉亦是真。能不能做出这事,真的不确定了。可明掌珠分明是自己贴上来的,怎会变成强取豪夺?

沐浴后,了无睡意,萧砚夕让人将一部分奏折送来寝宫。

半晌,一道女声响起:“陛下,奏折送来了。”

听得声音,萧砚夕一愣,是凌霜的声音。

“进。”

凌霜双手呈上裹着明黄丝绸的木匣,解释道:“臣现今负责管理奏折事宜。”

“嗯。”萧砚夕没多在意,拧开金丝锁,取出里面的折子,抬眸看了凌霜一眼,“身体调理得如何?”

前些日子,她一直病着,告假了几日。

“好多了。”说着话,她退开两步,捂嘴咳嗽几声。

“还是没好利索。”萧砚夕蹙眉,“总拖着不是个事,回头去太医院抓几副药。”

“诺。”

“行了,回去休息吧。”

因凌霜晋升内阁成员,监管奏事处,再无自己的府宅实在说不过去。

朝廷在宫外为她置办了宅子,可她很少回去。

走出午门,她拢好身后的薄斗篷,让轿夫抬她去往太医院。

三更时分,太医院内只有三人执勤。一名坐诊太医,和两名药侍。

凌霜从没见过新来的坐诊太医,不免多打量几眼。烛灯下,男子端坐看诊台前,长眉入鬓,狐眸妖冶,高挺的鼻子下,殷红薄唇微微勾着。

诊脉后,男子收回手,挑了挑灯芯,“凌大人伤寒未愈,又添心病,能恢复才怪。”

凌霜一怔,哪有大夫这样说话的?

太不客气了。

男子看都没看她,执笔写下药方,甩给身后的药侍,“按方子给凌大人研磨三副药。”

随后交代凌霜,“大人需记得,早、晚各服用一剂,三日后再来复诊。”

“多谢。”凌霜拢好斗篷,看眼前男子也就二十出头,随口问道:“先生怎么称呼?”

男子低头摆放药罐,“免贵姓君,单名一个辙字。”

凌霜在心里轻念他的名字,问道:“哲理的哲?”

“车辙的辙。”

“哦。”凌霜忍不住笑道:“先生的名字有何含义?”

君辙解释道:“君临天下,我当车辙。大概就是这个寓意。”

“......”

看她一脸错愕,君辙长眉一挑,雌雄莫辨的容颜带着一丝讥嘲,“可能我爹,希望我有出息吧。”

“先生已经很有出息了。”

“比不得凌大人。”

凌霜摇摇头,总觉得他有些熟悉,跟哪位旧识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