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枝在陵湛眼里什么样她自个也知道,这小孩觉得她是个懒散惯了的,穿着也不合世间规矩,要不是运气好,迟早暴露在姜家面前。
她没同他说过自己从前,毕竟糟心事不少,也不值得拿出来说。
亦枝把姜苍送了回去,姜苍再次醒来时,是在他自己屋子里。
屋内明亮宽敞,檀香木桌摆昂贵釉杯,金钩挂起幔帐,奢侈豪华,窗户紧闭,外面还有小厮说话的声音。
姜苍从床上坐起来,突然捂着脖子嘶疼出声,他慢慢揉了两下,那蛇蝎女人下手不轻,连击他两回,白长了张漂亮脸。
在收拾外厅的小厮听到屋里有动静,进来看一眼,看到姜苍坐在床上时,顿时大喜,朝外大喊道:“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抱着剑打瞌睡的侍卫被惊醒,他四下望了眼,进屋道:“吵什么吵?吵到夫人那里有你好看,二少爷怎么可能……二少爷?!您回来了?”
侍卫脸色由不耐烦变得震惊,话都有些结巴,连忙指了两个人去主院禀告。
姜苍突然回神,立即让人去把姜宗主带过去。
可他刚想说话,恶心猛然就涌上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小腹在绞痛。姜苍手捂住嘴,趴在床上干呕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吐出来,也说不出任何和亦枝有关的事。
几个侍卫连忙过去扶他,“二少爷,您哪不舒服?夫人和宗主担心死您了,都快把整个府邸翻个遍,道君还专门去了趟禁地,结果哪都没看见您。”
姜苍隔了好久才缓过来,接过侍卫递来的茶水,把呕意慢慢压下去。他不是病秧子,寻常发烧发热这些病症奈何不了他。
如果不是其中有人作祟,自己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反应。
姜苍的手在收紧。
他忽地就将杯子砸到漆红柱上,砰地一声响让室内瞬间安静,茶水溅湿地板,顺着纹路慢慢流下,侍卫腿肚子抖了抖,谁都不知道这祖宗怎么生气了。
姜苍冷笑一声,道:“让管家给我过来,本少爷要做什么,没人管得着。”
那女人敢算计他,死定了。
他起身下床,要亲自去找姜宗主,还没找两步,胃里突然又开始上下翻滚,身体里的灵力在四处乱转,姜苍扶住床栏,哇地一声吐出来。
侍卫吓得连忙扶他坐回紫檀木床榻边。
姜苍的头隐隐作痛,他越是想说出刚才的事,身体的反应就越大,姜家人赶过来时,他脸色惨白一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高大树木繁盛,乌云遮住太阳,一个美艳女子手轻搭腿,坐在屋檐正脊上,看檐下的人步伐匆匆。
亦枝换了身青白罗纱裙,一层轻薄的薄纱裹住身形。她在姜苍面前装模作样厉害,但他到底会不会按她想的走,还是得来确认。
姜苍这趟离家出走闹得很大,连常年闭关修炼炼丹的姜家大哥都出关来看他。
他虚弱的模样把人都吓到了,姜大哥忙问他出了什么事,姜苍慢慢缓过来,只说自己吃错了东西。
姜苍经常一个人偷跑出府玩,屋里有通往外边的地道,加上他做事素来没什么理由,姜家人也没怀疑他突然回来。
姜夫人是最后才到的,昨晚姜苍到姜夫人那里闹了一通,谁也不知道原因。
她这次被气坏了,狠狠说了他一顿,姜宗主也劝不住。
姜苍道:“姜家跟他又没关系,他凭什么回来,不就是为了爹的位置?娘为什么又信他?明明爹和你才是一家人,他算什么东西?”
姜夫人怒得要打他一巴掌,姜宗主连忙拦下她的手。
姜苍蒙头进被,没再回别的话,亦枝在屋顶上打哈欠,也猜到事情成了一半。
屋里边除了劝架声外,也没多余的声音。
姜夫人的气消了一些,她让里面人都出去,坐在床边,“你父亲能登上这个位置,全靠桓哥,你现在说这些话,岂不是让人寒心?”
“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寒心便寒心,与我何干?”
“姜苍,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事了,从前那件事念你年纪小,你爹不追究,现在还想管上你娘?桓哥就算想要回姜家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些东西本就是他的。”
“那贱女人自己跳河死的,爹都没说什么,娘还想把事情怪我身上?我困了,娘要是不想再见到我,大不了我走。”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亦枝细白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腿,她来姜府前调查过,陵湛的母亲似乎就是溺水而亡。
“我从不介意那女人,你这孩子……”
“我困了!”
姜夫人按住额头,她不是好脾气,也不想在这时候跟姜苍吵。
姜苍把伺候的下人都赶了出来,姜夫人离开时,也已经过去小半天。
亦枝坐在屋顶上,看姜夫人差侍卫把屋子里里外外围了个遍,那条通往别处的道也被堵死了。
她觉得姜竹桓和姜夫人关系不简单,但姜宗主竟然什么都不说,亦枝也不知道该夸他沉得住气息事宁人,还是该说他句没胆子得罪姜竹桓。
不过无论哪种,她都没有兴趣。
姜府禁地肃穆庄重,供着一把举世闻名的无名剑,据说上能斩天地,下能压神魔,每任宗主继任之时,都必须喂血养剑。
但她初到姜家时就进去查过,并没有发现任何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