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阿柯, 妈妈帮你请了家教,高考前就不去学校上课了, 好好在家复习……”

孙柯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妈后面走,他比林天上次看到他的时候,更加抑郁了。“阿柯, 你听见我跟你说的没有?我跟你——”正当女人拔高音量, 就看见了提着购物袋出现的林天,还有他身后的傅医生。

女人当即不说话了, 孙柯低着头, 没看任何人。

林天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楼上的大提琴声了,晚饭时, 消失已久的琴声再次出现, 技术变得生疏,连旋律都不正确,似乎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了。

傅星河把窗户关上,琴声立刻变得几不可闻。

“他应该有抑郁症,我让他妈妈带他去看医生, 可能没放在心上。”他以为上次那么说已经够清楚了,但上次后, 孙柯妈妈就没来找过他了,傅星河也没再见过孙柯。

林天说:“过年那几天我在医院见过他,他是不是还在住院?还是生病了。”原本林天不是爱关心人的人,但是孙柯看上去病得很严重, 不是身体上的毛病,是心理上的,而他妈妈好似看不见一般。他想着要不要去问问,又觉得不应该管这种闲事。

吃完饭,林天把饭桌收了,三月份的六七点,还有黄昏之色,天还未彻底暗下去。

他洗干净手,进了书房。傅星河正在打电话,看见林天进来,只用眼神瞥了他一眼。

林天听见傅星河的意思好像是现在要去医院接一台手术。

很快挂完电话,傅星河起身,进卧室换衣服,“有个病危的病人,我得去一趟医院。”

林天追着他进了卧室,“那这台手术得多久啊?”

“不清楚,”他穿上长裤,“凌晨吧。”林天凑近帮他扣上上衣扣子,傅星河目光触碰到林天垂下来的眼睫毛,在卧室灯光底下显得溢彩流光,他喉咙动了动,立马又摁熄心头燃起来的火焰,手上扎着皮带,低声道:“我可能回来会很迟了,别等我了。”

林天没说话,傅星河准备出去了,看见林天也开始飞快换衣服,他皱眉,“不用送我。”

“你下午才开刀,刚刚拿筷子手都不稳,我怎么能放心你开车。”林天说着一把夺过傅医生手上的车钥匙,“走吧。”

傅星河拿他没办法的,林天似乎知道他着急,开车开得飞快,期间傅星河的手机又响了两次,林天心里替他急,十分钟就到了医院。

连一声拜拜都来不及说,傅医生就下了车,林天找了个位置停车,再上楼。

送来的到底是什么紧急情况?医院里有值班医生的,非得把傅星河催到医院来。林天上了楼,脑外的医生护士都认识他,但是一般都没跟他说不上话,因为都觉得青年看着高不可攀——哪怕在他们主任面前,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消弭了。大约是长得好看的人天生有种距离感,所以鲜少有人敢跟他说话。

林天主动问了一位护士,“刚刚是送来了病危的病人吗?”

小护士眼睛不大敢直视他,脸蛋红得可怕,细声细气的,“是主任那台吗?”

林天点头,小护士道:“病人、病人是洪市长的夫人……所以才让主任来的。”

“市长夫人?病情呢,严重吗?”

“性命垂危……”小护士说完,又偷偷地看林天。

林天脸色却不太好,道了谢,就坐在一旁了。性命垂危的病人,病人身份还不一般,成功也就罢了,手术要是失败,会引起麻烦的。

洪夫人头痛是好多年的老毛病了,四处求医无果,但她这个头痛,每个月都要复发几次,疼的时候必须要打镇定剂才行,且中药西药都不管用。三年前,病人检查出了垂体瘤,当时是雷院长主刀,手术成功了。

但是手术后,病人时常还是会觉得头痛,这种痛和之前那种不一样,也没有之前严重,便开始吃药调理。

这还是刚刚,送到医院才检查出来的脑瘤——和之前那个已经切除的垂体瘤不一样,而且现在才检查出来,这个脑瘤潜伏期至少有三年了,也就是说,三年前动手术时就应该发现,然后摘出来的。

可是之前之所以没检查出来,是医院误诊!当时就有两个脑瘤了,却只发现了良性的那个垂体瘤,摘除了垂体瘤后,结果还有一个没有发育起来的脑瘤被放过了。这才导致这个毛病拖到现在,拖成了晚期。

性命垂危。

一开始送到医院,要雷院长主刀,可是雷院长不知道是得了什么风声,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知道手术失败的后果,不敢接手这个摊子,便第一时间进了另外一间手术室。

三年前,雷院长之所以能当上院长,和做了这台垂体瘤切除手术关系很大。

他一跑,一推卸责任,担子就只能落到了傅星河身上。按照这个脑瘤的潜伏期,是恶性肿瘤的可能性极大。

林天不知道里面的隐情,只知道傅医生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他焦急地在外面等着,值班护士还给他送了杯热水,问他要不要吃宵夜。

“不用了,谢谢。”林天接过热水,问道:“手术大概还有多久?”

“我帮你问问。”

值班护士去了手术室,过了会儿出来,“肿瘤已经取出来了。”果然是恶性。

肿瘤切除,并不代表安全,因为极有可能癌细胞已经扩散转移,毕竟已经三年了。这个手术的意义并不大,应当选择别的治疗方案才对,比方说中药控制,有很大几率可以减轻痛苦,延长生命,防止复发转移,最终实现“长期带瘤生存”。

傅星河过来时,看了ct,也是这么建议的。

病人昏迷不醒,无法做出判断,但是病人的丈夫,洪市长要求必须进行手术。

一个小时后,病人推出手术室,没有死亡,但是推到了icu。手术无功无过,病人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林天看见傅医生在和病人家属说话,正是本市市长。

等两人说完,林天才过去。

“他为难你没有?”

“为难什么,我只是医生。”傅星河没多说,转移话题道:“你在医院坐了五个小时?”

林天很小声地说是。这时候,出了电梯的雷院长,赶紧追上两人,“对不住了小傅,这台手术应该我来的,这不有别的病人,只好催你过来了。”他是临阵脱逃,但并不希望傅星河怪罪他,只能冠冕堂皇地找个理由。

傅星河没什么表情,说理解。手术中,手术护士就说了,三年前这个病人就来过,手术大获成功,结果是医院误诊,两个脑瘤只检查出来了良性的那个,这下问题大了,要是当时就两个都切除掉,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幸好傅星河没有失败,虽说没有成功,但是无功无过,也不会有事。

雷院长欣慰地点头,“我就知道,这个位置交给你没错。”

等他走后,林天想问些什么的,傅星河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