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我没吃午饭,我买过去等你一起吃吧。”

林天说了好。

殡仪馆来接人了,那边刘律师和林天自己的私人律师罗律师确认遗产事宜,秦韵捧着三个月的肚皮,林翰海在她耳边说些什么,两个人脸上都有掩藏不住的笑。

大堂哥林阳明的大儿子在哭,说要爷爷,大堂嫂抱着不足一岁的小儿子,和老公说:我带孩子出去吧,死过人的地方,不太好。

林阳明红着眼看她,接着抱过正在大哭的大儿子,嘴里喃喃道:“你说人到底有多偏心,多心狠,才能把一大半遗产捐出去,而不留给自己的子孙。”

“到底是有多偏心,才能把股份全给一个人?”林阳明越说情绪越激动,“爷爷一直都喜欢我,说我能干!说我像他!要不是……”他瞥向一旁和律师在说话的人,嘴里着魔地自言自语,“他为什么不死了?”

“你魔障啦!”大堂嫂赶紧拽他一把,惶恐地左右看两眼,“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小孩儿嚎啕大哭,“我要爷爷,我要爷爷嘛,爷爷怎么睡着了,哇啊……”

“你爷爷不爱你的,”林阳明嘴角露出苦笑,捏了下孩子的脸颊,“只有爸爸才是最爱你的。”

小孩儿哭得更厉害了。

林阳明听着烦,“就知道哭。”

“好了阳明,咱们斗不过他的,别生气了。”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钱够花就成,老爷子不是给我们留了赌场吗,那么赚钱的营生,可以吃几代了。”她劝道。

“赌场?”林阳明难以置信地瞪她,声音不由自主提高,“赌场能跟英泰股份比?你怎么不说我还有信托基金呢,他对我好啊?好个屁!连老二拿的都比我多!”

“阳明……”大堂嫂错愕地看他。

因为他声音实在是太大了,隔着老远头上包着绷带的林城安讽刺地看向他,若有所指道:“有些人啊,就是自视甚高。”连刘律师都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有林天,充耳不闻一般。

老爷子的死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了,家里的事他就更不想掺和了,很想一走了之,管他们怎么着吧。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和在场所有人都不在一个氛围圈的父母。

林翰海和秦韵,看起来当真就一点伤心都没有,眼泪都没掉一滴。

在遗嘱里,老爷子捐了许多不动产,声称说给后辈积德,给自己阴间积德,他的遗嘱别人碰不得,除了律师,没人知道他的遗嘱内容。

老爷子给每个人的份额都非常清楚,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林天肯定是拿的最多的,除了很大一笔股份,还有沪市的两栋别墅,以及老宅的公馆,老爷子收藏的古玩字画,其中还包括古代名家的真迹,比如齐白石和郑板桥的,老爷子书房里就挂了两幅。其他人都没法和他比,大伯一家是拿的最少的,连带林阳明拿到的遗产也不多,原先的两家赌场,一些房产,现金,没了。就连林城安都要比他这个长孙分得多。

遗嘱里写得明明白白,老爷子是因为老二的死,愧对二房,才给城安和暮安这么多补偿的。

老爷子是昨天半夜里走的,是活活气死的。

被接回家后,苏大夫过来扎了几针,老爷子莫名其妙又醒了。屋子里那么多人,他却说把林天叫过来,他只要林天。

他看着很精神,皮肤都散发着红光,看起来就如同回光返照一般,而且半夜里要叫林天过来?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一个念头来——说明老爷子意识到自己要不行了。

林城安嫉妒极了,忍不住把林天是同性恋这件事说出来,讥诮道:“您以为他在哪呢,您都这样他还找不到人?和野男人幽会呢!”可是老爷子根本就不相信,气得发抖,认为他在污蔑自己的兄弟,还叫他滚出去。

可是林天的电话关机,打不通,老爷子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就让陈管家去林天家里找人,说自己死前想跟他交代些什么,可是哪里都找不到林天人。快清晨的时候,天边露出冬日的第一抹日光,大伯进了老爷子房间,他也是没忍住,提了遗嘱的事儿,说爸您可不能偏心,阳明也很优秀,他那么努力,您都看不见吗?

可老爷子从来就只看得见最优秀的那个,以前他最喜欢老二,老大却因为嫉妒,害死了老二。这件事发生后,老爷子很快就知道了真相,一开始他要把老大赶出去,说不认他这种儿子,后来老大干了两件实事,阳明又是个不错的苗子,加上老三老四都是不顶用的,他也就顺水推舟地原谅了大儿子的过错。

可他那个谁优秀就偏心谁的性子没改,吃了亏也没改,刚开始他最喜欢阳明,后来林天更耀眼了,他就更喜欢林天了。

大伯情绪上来了,就大声地提了他们曾经心照不宣不提的往事,“二弟的死是他咎由自取!和我没关系!”老爷子眼里容不下沙子,他气得发抖,整个人像中风一样颤抖起来,指着他骂混账,可是手也在发抖。

因为病和老,他的气势不见了。

受了一辈子的气,大伯开始欺负他因为老显得比自己更弱小的父亲,慷慨激昂道:“那不是我的错,要不是您的电话,他怎么会冲到山崖下去!对!就是因为您的那个电话!您这是把自己的错推到我身上来了——”

里面吵得很大声,林阳明就在外头,他听见了二叔的名字。

他有点儿想进去看一眼,可是想到爷爷的态度,他又犹豫了,就是这么犹豫间,老爷子突然就走了。

太突然了。

是被气死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心跳停搏了。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睁着的,像是在斥骂他的大儿子好狠的心。

处理完遗嘱的事,林天看看一家人,问陈管家,“爷爷是五点走的?大伯当时在房间?”

“下人说,里面爆发了争吵。”陈管家当时也准备进去,可是老爷子就说了一个字:“滚。”

他是不希望这件往事被别人听见。

林天转头看了大伯一眼,脸上表情晦涩难懂,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抹什么。陈管家心里一下就肃穆了,甚至有点儿发毛——林天这模样,就和老爷子要弄人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敛着眉,林天说自己有事处理,要去一个小时,正打算出去时,林城安凑上来,“堂弟。”

林城安鲜少会这么叫他的,林天心情不好,看他的眼神也不好,是赤裸裸的厌恶与冰冷,掺杂着冰碴一般,让林城安后背发汗。

他定了心神,心想自己没必要怕林天,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你知道爷爷怎么死的吗?”

林天唇微微动了动。

“他昨天吵着要见你呢,我就告诉了他,”他盯着林天,充满恶意地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他,你是个同、性、恋。”说完,他脸上的笑更甚,“我说你正在和野男人幽会,爷爷就犯了心梗,他就是被这个消息给气死的。”

林天瞳孔紧缩,下颌猛地绷紧。

“你心里都没有一点愧疚之情吗?他那么疼你,给你那么多股份。”

林天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林城安说的是真是假,他没法判断,可是这很像是林城安做的出来的事,而且老爷子的反应——被这个消息气到心梗,很有可能是真的。

“像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林城安还在继续说话,林天已经听不下去了,他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