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众修士嘟囔道:“今日先算了。”
“私闯攘邪阁,有些失礼。日后请问常生仙主后,再做定夺。”
“凤昭明,你不要得意,来日我们定要再来,替我无辜的血脉讨个公道!”
吵闹间,围在攘邪阁外的修士终于散了。
看着竹倒草翻、一片狼藉的镇秽峰,清风轻叹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前去敲攘邪阁的门。
还是让凤君清净一会。
攘邪阁内,有兽首香炉,青烟袅袅,奇香扑鼻。
烟雾缭绕中,凤昭明只着一身月色长袍,盘膝端坐。
他脊背挺直如竹,朱红双眉下,有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眼。
无论外面多么吵闹,这位仙君的表情仍旧冷静如斯,视外界如无物。
凤昭明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坚定。
便见仙君伸出手,一双瘦而长的手掌中,挂着一条素色的手帕。
凤昭明双手微微抬起,而后将那条素色手帕,稳稳地系在鼻梁上,将自身双眼遮住。
此时凤昭明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双目被遮,眼不能视物。
虽然看上去是在修行打坐,然则实际上凤昭明将周身灵力都封闭住,既不吞吐灵力,也不运转周天。
他便如凡人一般,起身浆洗衣物,整理仪容,清理棋盘,研磨笔墨,不唤仙童,反而样样亲自动手。
凤昭明身为正阳仙宗仙君之首,是未来仙尊的种子,无缘无故做这样凡人迫于生计的举动,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凤昭明也知道自己的举动奇诡,是以这些日子他没有叫清风明月进来,只自己一人独处。
九百余年之前,凤昭明尚未被东昆仙主领进正阳仙宗,也是个穷苦的孤儿,这些琐事他本都是做惯了的。
此时即便身份尊贵了近千年,再次动手,也不见生疏。
只是目不能视后到底不太习惯,凤昭明行动缓慢,双手前伸,不断摸索。
时不时撞上桌角,分不清方向,堂堂仙君,也会停在原地,愣上半晌。
这样的日子,便如风暴即将来临前的宁静,透露着一丝危险的味道。
没过几天,攘邪阁外,复又变得喧闹起来。
清风、明月急急忙忙上前,轻敲门后,禀告道:
“凤仙君,门外各位仙修有要事同你商量,皆因……”
他待要开口解释,海啸般的骂声便连绵不绝地涌了进来,将清风打断。
“凤昭明!你这逆贼,小仙主本来好好的,全都给你教坏了。”
“他协助罪仙百忍逃脱,有什么好处?定是听你唆使,才干出傻事。”
“你是万年难遇的绝顶天才,一时糊涂,受到妖人蛊惑。”
“你快快出来,擒拿百忍,将功赎罪。否则你一世英名,就要败在这剑兽族余孽手中了!”
凤昭明的眼前仍然系着那条素色绢布。
这些日子他虽目不能视,听力却愈加敏锐。
听着门外激烈的咒骂,凤昭明落在白衣之下的手指,微不可见地蜷缩收拢。
喃喃道:“什么……千晴他……”
凤昭明被囚禁在镇秽峰中,不太了解峰外发生的事情,但通过门外咒骂的寥寥几语,也能听懂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譬如千晴与临子初遇见了重伤在逃的百忍,不仅替他掩护,更将他护送到擎天之柱。
凤昭明本是静静坐在床榻上,衣袍一尘不染,一副不入尘世的仙人姿态。
然而听到千临二人胡闹,而本应逃离此处的百忍,重新出现在擎天之柱时,凤昭明再也忍耐不住,他深深皱起眉头,心神不稳之下,呼吸也有些乱了。
“……”
便在这时,屋里却又忽然出现了另外一个怒急的呼吸声,那是极其微弱的声响。
这声响令凤昭明心中一惊,皆因以他的修为竟然也没发现之前屋内有何异样。
心烦意乱下,凤昭明抬起手,将眼前遮住目光的手绢摘下。
长时间不见天日,骤得阳光,令凤昭明皱起眉头。
想了想,凤昭明双手合掌,而后慢慢拉开。
一个圆形的透明结界将攘邪阁牢牢包裹住,阻挡了内外沟通的喧闹声音。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凤昭明方才听清那喘息声的来源。
他顿了顿,站起身,对着角落木桌阴影处轻声道。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