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
正对着束忠,有一个颇为阴柔的男声传了过来。
束忠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男子,没有出声,转而望向四周,想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这里山壁环绕,光线昏暗,似是某个山洞深处。
因久久不见天日,此处极为潮湿,地表积了一层滑腻苔藓。
回想起对方短短片刻便将自己制住,逃避正阳仙宗层层耳目,将自己带到这里。
想来对方筹划细密,在绑架束忠之前,恐怕演练过不止千万次。
既然如此,对方定然也不会让自己认出这里是哪,也休提逃走之事了。
想到这里,束忠放弃了观察四周的动作,转而去看自己受伤的左手。
他的双手被锁链缚住,高举过头,整个人被生生吊起,重量全都承受在双臂之上。
束忠左手本就受了伤,这一下更是痛入骨骼。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大量的冷汗。
“伯洛”坐在束忠前方的一块巨石上,颇为欣赏地打量着束忠的反应,好一会儿开口道:
“……认得我吗?”
束忠哼了一声,眉端紧蹙,道:“你究竟……究竟是谁?怎么冒充得我伯洛徒儿?”
“哈哈哈!”那修士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仰头长笑。他不再假扮伯洛后,化为原身,是个极为消瘦的少年,喉结尖锐,脖颈处青筋分明。
“冒充?师父,你也太糊涂啦,哪里有什么伯洛徒儿,自始至终,便只有我一个人啊!”
束忠脸色骤然变了,叫道:“你究竟是谁?!”
那修士长身而起,一步步走到束忠面前,边走边说:
“好师父,你方才不是认出了我吗?我这张脸,你认得的,怎么又来问我是谁呢?哦——原来你认出了我,却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也不是?”
“臭贼,”束忠当然记得这张脸,他有些慌了,不顾左臂疼痛,用力挣扎,将锁链震出铮铮声响:“你有何目的?私自绑走正阳仙君,你可知该当何罪!”
那修士又笑了,他道:“我怎么不知道呢?师父,莫要喊了。到了我这里,便是东昆仙主复生,也绝不可能将你救出去。”
束忠左臂剧痛,脊背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修士似乎是故意要看他受惊的表情,走得更近了,紧紧贴着束忠的脸,似乎要将他脸上的每一寸恐惧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我是谁。”那修士心情愉悦,道:“但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好教你知,徒儿本名姓柯,名婪奕。”
“……”
束忠愕然睁大双眼。
柯婪奕这个名字并不耳生。世人皆知,柯婪奕是近些年来正梧洲赫赫有名、风头正旺的绝世魔头。
他所修之道极为特殊,名唤“饿抑道”,顾名思义,修炼此道之人,越是饥饿,越是压抑自己的本能,越是强悍。
听闻柯婪奕修炼此道之前,尚为凡体时,便生生将自己饿死。
世人皆有求生本能,而这柯婪奕对待自己竟也毫不手软,可知其心智之坚定狠硬。
他是一颗横空出世的夺目魔星,方一出手,便搅得天翻地覆,血雨腥风,令正梧洲修士谈之变色。
“你我之间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今日我来找你索命了,束忠仙君。”
听了这话,束忠有些惊慌:
“你……”
可他毕竟位列仙君之位,非同一般。
束忠迅速收敛心神,闪电般思考如何逃离出去,边暗暗试图吸收周围的灵气,凝聚在丹田内。
此处灵气稀少,再加上束忠左手受伤颇重,真不知要何时才能攒够足以逃脱的灵气。
束忠担心被柯婪奕发现自己暗中偷偷恢复,转念间,开口道:
“你还算是个人吗?这些年来……为师我倾囊相授……可曾有哪里亏待过你!”
一开始还有转移柯婪奕注意力的想法,可说到后面,束忠是动了真怒,咆哮的声音在地牢中回响。
柯婪奕一声没吭,他慢慢抬起手来,将自己上身的衣袍脱下。
青衣苍翠欲滴,犹如绵延翠柏,轰隆隆自山脉垂落,露出少年山脊般嶙峋的身体。
束忠双目圆瞪,看着柯婪奕赤裸的上身,忍不住呆了。
好不容易聚集的一丝灵气也自丹田散开。
原来,柯婪奕掩盖在衣袍下的原身,瘦骨梭棱,惨不忍睹。
他瘦得肋骨突出,腹部深深凹陷,好似行走的干尸。
“你说说看,”柯婪奕身材高大,他伸手拽住束忠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我究竟是不是人?你说!”
眼看束忠眼中露出错愕、凝重又怜悯的神情,柯婪奕几乎是暴怒了,他右手颤抖,伸出一根食指,对准自己胸前,轻轻一划。
下一瞬,柯婪奕的胸部竟然好似匣子一般,被剖腔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