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之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点一点头。
然而身旁的武泰嗤笑一声,道:“少庄主当我是黄口小儿吗?前阶考验是前阶考验,开脉仪式是开脉仪式,两者怎能相提并论?前阶考验多是为了让开脉者知晓大道难行,测验他的毅力。而开脉只重先天资质。是以有毅力不等于有资质,有资质不等于有毅力,拿前阶考验来说服我,太天真了!”
临子初费尽口舌,逐一被武泰反驳,只觉得怒意自心中升腾而起。他咽喉处忽然有蓝光大盛,内堂中气温陡然下降。
屋外分明赤日中天,屋内窗纸却结了一层冰霜。摆在紫木雕花硬桌上的花瓶剧烈抖动,摔在地上,裂了一地。
武泰见临子初面容冷峻,向后缩了缩,刚要说话。
忽听临文谦喝到:“初儿!”
临子初反应过来,他知两人身份尊贵,不可用武力相逼,否则非但千晴的事办不好,日后自己到擎天一柱,请求拜入仙宗,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临子初喉咙轻轻吞咽,收了灵压,而后拱手倾身,低低道:
“能攀至绝顶之人,世间罕见,望请二位多多酌量。”
陆平之根本没在意临子初释放灵压向两人示威,扭过身低着头对武泰说:“师兄,我们便前去看看那个叫千晴的孩子吧!”
武泰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刚刚被临子初释放出的绝强灵压震慑,只觉得寒龙卧雪体果真非同小可,心中带有一丝怯意,原想同意。
然而临子初说能攀至绝顶,世间罕见,又戳了武泰的痛处。
武泰的脉点开在心脏下方少许。若有仙缘,便可一跃成为上等资质。可就是因为他开脉前的前阶测验表现不佳,师尊以要打磨他的心性为由,迟迟不愿替他升一等资质。
须知,以丹田、心脏作为开脉资质的分界点,可将修士分为上、中、下三等资质。尽管看上去脉点位置相差寥寥无几,在实战中便可察觉其中差距不啻天渊。
打个比方,若下等资质的人,全力释放灵力,也许能支撑一盏茶的时间。
中等资质,能支撑两炷香。
上等资质,可支撑三个时辰。超过极限,就需要灵石来补给灵力。
是以武泰一阵咬牙切齿,恨恨道:
“少庄主何必王婆卖瓜?我等均知,少庄主前年参加开脉大典时,跨越整片森海,耐力超凡,后又开出传奇体质,轰动四洲。然而少庄主这等天赋,尚不配同我宗仙主大人扯上半缕的关系,何况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小孩童?攀至峰顶又如何!怎能说是世间罕见?我等就此告辞!不必送了!”
话刚说完,使出瞬移神通,转眼便到了门外,远远传来一声怒喝:“师弟,你还要呆多久?”
陆平之道:“师兄,那万仞——”
“快滚过来!”
“……是!”陆平之诺诺答应,跟着踏出门外。他心中惋惜,不知为何,还有些失落。
失落的情绪太过明显,陆平之‘咦’的一声,揉了揉胸口,自我安慰道:“还是找寻仙主遗子更为重要,应当万事以仙主为先,以自己为后。”
开脉大典结束后,有开脉资质的六人被留了下来,其余开脉者扼腕叹气,遗憾而归。
留下的六人没有交谈,皆暗暗打量对方。
其中,瘦喜个子最矮,干巴巴的,可开脉资质最高,乃是此次开脉大典唯一一位上等资质。
许望闻、许希音两人站在一起,盯着不远处的闻人韶,目光戒备。闻人韶微微一笑,当没看见。这三人脉点极其相似,均在心脏左近,中等巅峰资质。天资固然不凡,旁人却觉三人资质这般相似,才最为稀奇。
随后就是千晴与童漱了。他二人开出下等资质,虽然地位尴尬,比起更多开不出脉的人来说,也足以骄傲了。
六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有三位男奴,按资质,分别引他们朝不同方向走去。
瘦喜走之前,不住回头看千晴的背影。当他发现千晴自始至终没有回头时,就放弃了要开口说话的念头。
千晴跟在蓝袍男奴身后,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一旁的童漱心情大好,他想和千晴闲谈,又怕千晴不给面子,于是试探着唤:“千晴兄……”
千晴脚步不停,回了句:“怎么?”
他一说话,周围的氛围登时回暖,童漱松了口气,朝千晴那边凑了凑,眉飞色舞道:“你可知这小奴要引我二人去往何处?”
千晴斜眼看过来,道:“不知。”
“是要引我们去临家庄东界牧隐阁。牧隐阁是庄主的住所,我们要在此处受封。”
“受封?”
“正是。历代以来,开脉似我二人这般,下等资质,如若愿意,都会成为东界领事,掌管临府大大小小一切杂事。此次开脉,我资质不如你,是以日后千晴你为正领事,我为你的副官。”
“原来如此,”千晴道:“东界领事一职,岂非相当于西界的管家?自此以后我变成了柳管家、乃至整个临家庄奴仆的顶头上司,甚好。”
虽然口中说着‘甚好’,然则面上却无一丝笑意。
童漱笑了两声,很想讨好日后自己的上司,却觉得此时气氛甚是尴尬,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千晴与童漱来到牧隐阁门口时,听闻少庄主正在里面,只好站在门外静候。
阁内时不时传来庄主温文的声音,他絮絮叨叨、堪比妇人般啰嗦道:“初儿,再过几天,就要送你去拜访各个仙宗。你去擎天之柱拜访仙宗时,且选几个平日里乖巧伶俐的手下,同你一道去往。”
也听不到临子初回答。
临文谦继续道:“此去要多加小心。苦终宗那几个来使就要走了,你一会儿送他几人一程,言语需客气,可无论怎样招揽,都只一笑了之便罢。”
仍没有回答的声音。不一会儿,牧隐阁阁门被打开,有个宽衣的白袍少年自屋内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