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击来势奇疾。
千晴早有预料,见临子初伸指向前,凝神后退。
然而临子初这一击甚是玄妙,千晴分明躲了过去,但不知怎么的,下一瞬间就被那人的手指狠狠击中下颌,高仰起头。
千晴吃痛,连连向后跳跃,喝道:“好小子,这样对待客人吗?我若不让你几下,日后被柳管家知晓,又要骂我不知谦让。”
“少废话,”临子初道,“我若用你让一下子,就……”
话没说完,便是一阵猛咳。千晴见临子初鼻腔处吐气凝成两道透明的气柱,似人处于寒冬季节一般,十分奇特。他上前一步,问:“你很冷吗?”
临子初闭口不言,忽然倾身靠近千晴,在他背心一推。千晴抵抗不住,扑在地上。
临子初向前一跃,跨在千晴脊背凹陷处,右手勾起,箍住千晴的脖子,狠狠向后一勒,道:
“现在是谁让谁?”
千晴没想到这小子说推就推。他对临子初心存感激,本不欲与他打斗,临子初若懂些仁义,也不该对千晴出手。
谁知临子初这样不讲情面,初时就用这等手段,勒住千晴要处。要知千晴在外摸爬滚打,存活艰难,却从未在一开始时就落入如此下风,登时心中大怒,意图翻身将临子初掀起,可如此姿势,怎能得手?
千晴将阿毛攥在左手掌心中,不让它为自己助阵。右手切临子初的手腕,然而那人忍痛能力极强,力气也大,毫不放手。
临子初略松开千晴的喉结,留给他说话的空隙,问:“服了吗?”
千晴从喉咙间挤出声音,道:“你放手,我们重新打过。”
“好,”临子初干脆地松手,咳得断断续续着说,“今日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千晴从地上站起,心中大怒,道:“小龟奴,就请你来赐教几招。”
临子初怒咳一声,悍然冲上前去。
初夏多雨。
委陵阁内昏暗无光,忽听几声闷雷从天滚过,狂风吹得纸窗抖动。
阁内有两个同穿白衣的少年,此时正在近身搏斗。两人身高相仿,其中一人相貌清俊,眉眼间却隐含煞气。另一人容貌高雅,一脸坚毅肃穆之色。
与专攻体术的修士相比,年幼的临子初体术攻势稍弱。
再加上他身患咳疾,尽管修炼天赋惊人,可如不动用仙力,两人一时间还真是分不出高下。
时间拖得越长,临子初就不由在心中暗赞一声厉害。
千晴能与临子初打得不分上下,这等战绩若是被外人知道,一定会被吓得目瞪口呆。
两人你来我往,腿脚相接,房间内,两人急促的呼吸声逐渐粗重。
不一会儿,只听得暴雨磅礴,窗外松声如涛。
数十道闪电同时划过苍穹,近要将夜幕点亮。
窗外几声焦雷响起,仿若劈在人耳侧,振聋发聩。
临子初右手疾向千晴胸前探去。闪电照亮昏暗的房间,千晴接住那人的拳头,用力向后一推,便见这人手臂皮肤奇白,如同透明一般。
这一推之下,心中好奇,千晴忽然手上用力,调转方向,将这人反朝自己这边拉了过来。
临子初这一拳本是向前的力量,与千晴的推力相抗。谁知对方突然帮助敌人,向前狠拉。临子初出拳时下盘不稳,不由狠狠向前跌去,眼看要从千晴头上冲出,被他摔到身后。临子初反应极快,猛然沉身下坠,反手抓住千晴的肩膀,两人双双滚落在地。
千晴在临子初扑上来时就勾起双腿,用力一扭,压在对方身上。然而对方也不罢休,两人在地上翻了不知多少个滚,最后临子初双手将千晴的手腕按在他的头顶上,咳得几乎断气:
“你……咳咳……这回服了吗?还敢骂我吗?”
千晴也喘得上不来气,他冷哼一声,道:“不服!我今日发病,痛得厉害,不然……”
话没说完,就住了口。
因为千晴早知临子初也是身体抱恙,两人近身搏斗,他呼吸间咳得连身子都直不起来。
千晴想到此节,只觉羞愧至极,脸颊登时涨得通红。然而他这样的年纪,怎肯在人面前示弱,很快恢复,狠狠瞪着临子初。
然而临子初却看到了千晴尴尬的神情,他不由一愣,情不自禁松开这人的手腕,从他身上起来。
千晴猛地从地上跳起,拱手道:
“多谢赐教。告辞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临子初起了爱才之心,本想告知对方实情,譬如自己不是临家庄的奴仆。如果千晴知道自己是临子初,兴许败落对他来说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然而千晴走得那样迅速,临子初刚一张口,肺腑间的寒气陡然冲向喉咙,他不由咳了两声。再要唤千晴留下,那人已经冲出委陵阁的阁门了。
门外天黑风盛,电闪雷鸣,下了好大一场凄凄密雨。
一朵绵云自庄内飘向远方。
飘然间,来到正梧洲界壁。
此处到处是嵯峨高耸的怪山,不知自天地生成后,在这里矗立了多少亿万年。
千峰排戟,万仞开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