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们可算回来了!”
既明在原地等了他们近一刻钟,已急得来回转了百八十个圈,总算见着了这两个人安然无恙的身影,便忍不住跳了起来。穆羡鱼却只是稍稍勒马,将手中马鞭扔进了他的怀里:“快走,离开这里再说!”
知道事情确实紧急,既明应了一声便上了马,用力地甩了两下鞭子,才勉强坠在了踏雪的后面:“少爷,那火是您放的吗——好端端地放一把火干什么?”
“是我放的。这几日的事下来,显然是有人要害我顺带栽赃辅国公,不能给他们留栽赃的证据——索性一把火烧了,他们要想知道我们究竟是死是活,还得先等火烧完再说。”
穆羡鱼朗声应了一句,略一辨认方向便继续策马狂奔,三人不敢只照着直线跑,在林中拐了七八个方向,直到连穆羡鱼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究竟跑到了哪里,才终于勒马缓缓停了下来。
“少爷,您方才实在是威风得很,杀伐果断,特别有大将之风。”
既明从马背上跳下来,倒吸着凉气揉了揉两条腿,又上前扶着穆羡鱼和墨止下马:“就是——您能不能告诉我,咱们这是跑到了哪儿了……”
“指望着我认路,你还不如指望踏雪呢。”
穆羡鱼摇摇头坦然地应了一句,才一下马脚下便是一软,竟险些跌坐在地上。唬得既明跟墨止连忙一人一边扶住了他,望着小家伙担忧的目光,穆羡鱼便浅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要紧,我就是从来没骑过这么久的马……”
“平时我劝您多出去走走,您还非要嫌累,这会儿知道难受了不是?”
既明忍不住唠叨了一句,用袖子拂干净了一块石头,扶着他坐了下去。墨止也跟着蹲在一旁,贴心地替小哥哥揉着腿,却揉着揉着便不由自主出了神。
他心中始终记挂着之前蛊虫叫的那一声——蛊虫绝不会无故自鸣,可穆羡鱼又确实一直没出过什么意外,有心偷偷问问蛊虫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又担心就这么跑出去小哥哥会担心,一时只觉为难的要命。正抿着嘴努力想着办法,额顶就忽然覆上了熟悉的温度:“墨止,在想什么呢,这么用功?”
“我在想——”
墨止本能地应了一声,却又立时刹住了话头。小花妖不会撒谎,却又不能就这么同小哥哥直接实话实说,苦恼地蹲在地上纠结了半晌,才试探着抬起了头轻声道:“先生……您相信这世上有蛊虫吗?”
“蛊虫?”
穆羡鱼讶异地微挑了眉,便不由轻笑出声,无奈地拿扇柄指了指既明:“这个你不如问你既明大哥——我觉得你们两个会比较有共同语言。”
“您看,我就说您是读书读傻了,什么都不信。”
既明正给两匹马搁着草料,闻言便不由撇了嘴,摇了摇头道:“子是不语怪力乱神,那人家是不语,说就一定没有了吗?要我说,不光这巫蛊魇阵兴许都是有的,就连妖怪神仙没准都有,就是咱们肉眼凡胎的看不出来……”
小花妖才站起来就被吓得打了个跌,险些就当场开出朵花来。听了最后的一句才略略放下了心,握紧了拳犹豫半晌,才终于神色郑重地望向了身旁的穆羡鱼:“先生,这世上真的有蛊虫……家里的后院下面就埋着一只,被我给带过来了。”
既明刚喂完了马,才喝了一口水就听见小家伙的惊人之语,刚倒进嘴里的水就一滴不剩地喷了出去,咳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小墨止,你——你说什么?”
“我不该瞒着先生的,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墨止从袖子里取出了个乌木的小匣子,轻轻搁在了穆羡鱼面前,犹豫片刻才又道:“这蛊虫名叫‘乌雪’,凡是被下了这种蛊的人,都会时时有性命之忧。那一天在街上,我会忽然扑过去,就是因为看到了先生身上带着的一层黑气,所以一直跟在先生的身后……”
——至于为了得道所以下决心要多助的小花妖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助了出去,却俨然几乎已经把得道的远大理想给抛在了脑后这种事,就只能叹一句缘分奇妙世事无常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把掌心的木匣打开,里头竟当真赫然躺着一只形状凶恶的奇特虫子。只是这传言中的蛊虫却半点儿都没有该有的威风,躺在匣中软成了一滩,不住地打着哆嗦,挣扎了几次却连身子都翻不过来。
“它——它可能是因为刚才的马跑得太快了,我又一直攥着它,然后就不小心给撞晕了……”
墨止心虚地补了一句,轻轻戳了戳那只蛊虫,拨着它翻了个个儿。那蛊虫显然被气得不成,胡乱挥舞着触角想要扑上去,却连直线都走不出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就一头撞在了木匣上面,又把自己给撞得翻了过去。
“如果这个真的就是蛊虫,我好像忽然觉得巫蛊这种东西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既明也蹲了身子仔细地打量着那只蛊虫,半晌才忍不住摇了摇头,悻悻叹了一句:“说真的,刚才我还觉得小墨止一定是什么世外高人的徒弟,现在我只觉着——下这个蛊的一定是个骗钱的游医……”
作者有话要说: 蛊虫: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不当讲(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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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合一!o(*////▽////*)q
第12章 露馅了.
墨止的脸上止不住地红了红,心虚地用力摇头道:“不是的——它其实原本是很厉害的,一只这样的蛊虫,有时候其实就能毁了一整个家……”
他的话音才落,穆羡鱼就忽然领悟了他的意思,微蹙了眉缓声道:“墨止,你是说——这只蛊虫原本就是埋在王府后园的么?”
“我到的时候它就在那里,看样子已经待了好多年了。”
墨止认真地点了点头,把木匣仔细地合上,重新揣回了袖子里面:“还有一件事……刚才我听见它叫了一声。蛊虫没有事的时候是绝不会叫的,如今它被我管着,已经不能再影响家里和先生的气运,却还是有预知危险的本能。我担心——它忽然出声,是说小哥哥有危险……”
既明愕然地起了身,一时竟不知该惊讶墨止居然能控制蛊虫,还是该担忧自家这么多年来就没安生过的殿下这一回又要有什么危险。穆羡鱼的反应却显然要平静得多,只是浅笑着招手示意墨止坐回他身边,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我们墨止真厉害,连蛊虫都管得住。”
“我可以帮得上很多忙了!”
被表扬了的小花妖脸上不由微红,挺了挺胸膛又一次郑重地强调了一句。穆羡鱼不由失笑出声,正要再好好表扬表扬已经帮了很多忙的小家伙,墨止却像是蓦地想起了些什么,忽然站起了身,脸色便不由变了变。
“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危险?”
既明被吓了一跳,警惕地坐直了身子,向四处仔细地打量着。墨止却只是抿着唇用力摇了摇头,眼中便带了些焦急的水色:“不是危险——我的盆落在马车上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作息一向规律的小花妖这才想起自己居然没带着盆出来,一时只觉得连世界都灰暗了下去。无措地来回转了两圈,忍不住委屈地抱着膝蹲在了地上,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起了转:“是小哥哥给挑的盆……”
“没事没事,不要紧的。等先生回去就再给你挑一个——不,先生回去亲手给你做一个送去烧出来,好不好?”
穆羡鱼怔了片刻,眼里便带了些柔和清浅的笑意,快步过去把小家伙拉进了怀里,耐心地抚了抚脊背,温声哄了一句。墨止被他揽在怀里,抽噎着在他臂间蹭了蹭,抬了头正要说话,一阵本能的危机感却叫他瞬间绷紧了心神。顾不上考虑太多,奋力将穆羡鱼扑得跌坐在了地上:“既明大哥,快把马放了!”
就在他把穆羡鱼扑倒在地上的下一刻,一排弩.箭便呼啸着狠狠扎在了他们原本站着的位置。墨止急着护住穆羡鱼,几乎用整个身子挡住了他,有几支弩.箭擦着背后划了过去,叫头一回受伤的小花妖止不住地吃痛出声,又连忙咬紧了下唇,尽力把闷哼给憋了回去。
“墨止!”
穆羡鱼心中一紧,抱着他就地一滚,避开了第二轮的排弩劲射,揽着少年单薄的身子足下发力,便一并坐在了踏雪的背上。既明摸出了两颗霹雳雷火弹奋力掷在地上,只听一声炸响尘烟四起,两匹马便在白烟的掩映下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林中。